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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”
他看看傅兰芽,“尤其是坦儿珠的『药』引竟还是一个弱女子,这帮人当真丧心病狂。”
一番话将平煜收集坦儿珠的目的划为单纯的争权夺利。
李攸讶异地看了看陆子谦,挑眉笑道:“陆公子,说的像你真有坦儿珠似的,而且陆公子饱读诗书,该知道这宝贝落在好人手中也就罢了,若落在坏人手中,难保不会天下大『乱』,为了避免坦儿珠被坏人所用,抢先一步将其收拢又有何不可?”
陆子谦微微一笑,有意无意看向傅兰芽,接话道:“好人还是坏人,界线太过模糊,不好界定,全凭自我标榜罢了。”
傅兰芽目不斜视,想起之前在殿中平煜拿出坦儿珠时,陆子谦委实太过平静,加之又听了他刚才那番言论,不由暗忖,难道陆子谦见过坦儿珠?
可是,他一介世家公子,跟江湖中人从无往来,又是从何处见过坦儿珠呢。
努力思索了一番,倒是在模模糊糊记起了一事。
金如归虽然口不能言,但自负狂妄的心『性』一点未有转变,明知再斗下去只能全军覆没,却怎么也不肯落败而逃。
斗到后半夜,他身边那几名奉召死的死伤的伤,只余两三名武艺最出众的奉召在苦苦支撑,而底下一干教徒,更是损折了大半。
正在此时,他背后又遭了秦晏殊一掌,正是狂躁不已,忽然瞥见远远坐在林边被众锦衣卫所环绕的傅兰芽,想起平煜先前不顾一切于火海中将傅兰芽救出,刚才又带了傅兰芽在林中解毒,可见平煜对这女子极为珍重。
暗想,眼见坦儿珠是无论如何也集不齐了,何不在平煜眼皮子底下将这花一般的女子毁掉,好叫他尝尝摧肝断肠的滋味。
他自小经历异于常人,最喜摧毁旁人心爱之物,当下心念一动,硬生生挥开秦勇,明知洪震霆已当胸袭来,仍不管不顾生受了这一掌,不去理会心弦大震,反越过众人,往傅兰芽纵来。
李攸见状,飞起一剑,瞪起眼睛骂道:“金如归,你找死!“
金如归却不闪不避,一掌握住那锋利至极的剑刃,另一掌却拍向李攸的胸骨,状若癫狂,显见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。
他全身上下金钟罩的功夫已破,那利刃在手中割出一个极深的伤口,鲜红的血沿着手掌涌出,一路滴落下来。
李攸怎敢硬接摧心掌,忙侧身一躲,腿下却一扫,踢向金如归的膝盖。许攸及李珉几个也忙挥刀拦阻金如归。
金如归身子一震,将许攸等人远远震开。
傅兰芽吓得花容失『色』,扶着桌沿仓皇往后退去。
这时,陆子谦忽然从斜刺里冲出,挡在金如归跟前,大喝道:“金如归,枉你一代枭雄,难为一个弱女子算什么!”
这时,李攸已跟金如归过了几招,金如归两手无暇,索『性』抬起一脚踢向陆子谦,谁知刚踢上陆子谦的胸口,就觉什么硬硬的东西抵在脚下,极为坚硬,将他脚上的力卸去了一多。
因着这一愣神的功夫,身后一柄重物破空而至,噗的一声没入了金如归的脊背。
平煜心险些脱膛而出,面『色』白得如纸,流星一般飞纵而来,到了跟前,立在金如归身后,握住那刀柄又狠狠往前刺进了几寸。
金如归直挺挺立在原地,眼睛却不甘心地望着傅兰芽,仍要往前行走,只觉那透背而出的刀锋又在胸膛搅动了几寸,心先是压榨般的一缩,随后便闻几不可闻的爆裂之声,血如瀑布一般沿着刀尖喷涌而出。
从前为了练功,他曾用这残忍的法子伤害过无数无辜的人,没想到有朝一日,自己竟也活活遭受了一遭剜心之苦。
第112章()
傅兰芽醒来的时候; 第一件投入眼帘的便是乌沉沉的棚顶,耳旁是辚辚的车轱辘声。?
她怔忪了好一会,等忆起昏『迷』前的场面,面『色』一白; 连忙搂着覆在胸前的薄毯坐了起来。
四下了一顾,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马车的软榻上; 熹微的晨光随着不时被风吹起的车帘透进; 将车内照得忽明忽暗。
因不知身在何处; 正惶惶不定; 就听平煜的声音从外头传来; 似是在跟李攸低声交谈。
傅兰芽讶然,原来他一直在车旁随行,心定了几分; 忍不住起身; 掀起车帘往外看。
平煜并不在窗旁; 而是正在前头跟李攸并驾齐驱; 从挺直的背影判断,并未受伤。
车后,则是渐行渐远的万梅山庄。
萧瑟的秋风裹杂着焦糊的味道送入鼻中; 庄中事物的轮廓已经模糊不辨,但想必经过昨夜那场大火,那几座原本雕梁画栋的大殿此时已成了残垣断壁。
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,用来形容文氏父子再贴切不过。
因着白日的缘故,昨晚深深烙印在她脑海中的血腥场景淡化了几分; 她缓缓放下窗帘,回到榻上,抱膝而坐,望着车帘出神,
也不知刚才自己昏睡了多久,行动间,身子依然极不舒服。
可惜嬷嬷不在身边,她连个依靠撒娇的人都无。
平煜么……
她脸一红,躺下,翻了个身,将手托于腮下,默默想着心事。
昨夜在林间的事,瞒得过旁人,却无论如何瞒不过林嬷嬷,也不知一会见了林嬷嬷,她该如何自处。
一想到林嬷嬷不知作何反应,她便生出几分惴惴,头一回想在外头多延宕一会,不想那么快回府。
又想到,这一路走来,无论是镇摩教左护法还是昨晚的金如归,但凡参与争夺坦儿珠之人,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。
想来不过是一块用途不明的北元异宝,不知为何竟有那么大的魔力,引得这些人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。
胡思『乱』想间,金如归死前的可怖场面毫无防备地浮上眼前,她吓得心猛的一揪,忙紧紧闭上眼睛。
从山庄回的路有些漫长,她一时惊惧,一时烦忧,许久过后,才倦及而睡。
不知过了多久,忽然耳畔传来杂『乱』的声响,她茫然抬起头,『迷』『迷』糊糊分辨一晌,这才意识到外头已是闹市,叫卖声和丝竹声不绝于耳,夹杂着鼎沸人声。
掀开一点车帘往外看,秋风掠过,外头果然人烟阜盛,不知何时,已到了金陵城中的繁华街市。
又行了一段,马车突然停下,李珉的声音在外低低响起,“傅小姐,你醒了么。”
傅兰芽忙清清嗓子,应道:“醒了,李大人。”
车帘掀开,外头的亮光蓦地『射』进来,照在脸上,有些刺眼。
“到地方了,傅小姐先将这件斗篷披上再下车。”
傅兰芽接过,见是件灰扑扑的斗篷,连着帽,从头罩下,可将她整个人裹在其中,叫人无从瞥见相貌。
她系好后,强忍着腰间和双腿的不适,掀帘下车。
立定后,抬头一望,这才发现马车不知何时到了一座客栈的后巷中。
身旁,是李珉和陈尔升,以及那二十名暗卫。
再过去,则是都尉府的一帮兵士。
巷尾,一名气宇轩昂的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,正是平焃。
平煜却不知去了何处。
“平大人为了掩人耳目,先送那名假扮傅小姐的女子回了府。又说傅小姐受了伤,索『性』让属下护送傅小姐先来客栈安置,请大夫给傅小姐好好瞧瞧再回府,平大人说了,忙完那边的事,就会过来接傅小姐。”
察觉平焃明锐的目光『射』来,傅兰芽竭力不让自己『露』出心虚的姿态,应了一声,缓缓跟在李珉和陈尔升的后头从后门进了客栈。
客栈里头的布置倒比傅兰芽想的还要明亮气派,与寻常客栈不同,一路走过,安静得很,走了一段,从一侧楼梯拐角处转过来一位满身绫罗绸缎的中年男子。
那人并不敢多看傅兰芽,只恭恭敬敬对李珉含笑道:“已收拾好客房,请这位小姐进去歇息,一会大夫便过来了。”
李珉笑了笑道:“好。”
引着傅兰芽到了二楼最为僻静的一间客房门前,止步,道:“就是这了,傅小姐请进去稍歇,请大夫好好看看,山中寒凉,莫要落下什么病根才好。”
李珉本是无心之语,傅兰芽却僵了一下,旋即点点头,含笑道:“多谢。”
那掌柜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李珉和陈尔升,噙着笑意退到一旁。
傅兰芽推开门,里面是间收拾得雅致妥帖的客房,一套三间,外头是起居室和书房,最里头才是寝间。
寝室内,除了一架悬着绯红『色』帘幔的花梨木床架,另有妆台和圆桌春凳。
床前设着一架水墨山水屏风,屋内不知焚着何香,暗香浮动,缭绕鼻端。
她绕过屏风,思忖着在床沿坐下,少顷,抬头四处一望,不知净房在何处。
她身上出了许多汗,虽然此时已然干透,但内里的衣裳贴在身子上,仍不舒服,她眼下极度渴望好好洗个澡。
她这般想着,便重新起身,慢慢在屋中转了一会,走到床后头的屏风前,无意中往后一看,这才发现后头竟藏着一间极大的净房,地面皆铺着琉璃砖,诺大一座浴池,金光璨亮。饶是她自小见过不少奇珍异宝,也被晃得眼睛花了一下。
平煜这是把她安置在了一个怎样的销金窟?
从净房出来,她意识到屋中格局有些不对劲,伸手在墙上『摸』了『摸』,暗忖,难道这房间还有暗门。
正要好好研究研究,外头有人敲门,却是客栈的下人来送沐浴用的热汤。
傅兰芽忙重将那件斗篷披上,掩上脸面,打开门。
一行婢女捧着衣裳巾帕鱼贯而入,径直走到净房,屈膝对傅兰芽一礼道:“奴婢们服侍小姐沐浴。”
傅兰芽怎敢叫旁人瞧见自己身上的端倪,忙道:“不必了,将衣裳巾帕放下,我自己沐浴。”
等婢女们出去,便走到浴池边,一件一件将衣裳脱了,进到热水中。
她自小到大,从来不乏伺候起居之人,哪怕家中遭了事,一路上亦有林嬷嬷随行,像今日这样自己沐浴,还是头一回。
她在净房逗留了许久,直到将身上每一处都仔细洗净,可是,哪怕是忍痛擦拭了好几回,那些落在前胸和腰上的痕迹依然洗不掉。
她颓丧地将巾帕放回热水中,怨怼地想,也不知平煜为何这般不知轻重,这副模样若叫林嬷嬷看见,能瞒得住什么。
她屈膝抱胸,情绪低落地在浴池中坐了好一会,直到一身雪肤被热气蒸腾得透出粉红『色』,这才从热水中出来,拭净了身子,取了那一叠干净衣裳来穿。
她早先脱下的亵裤上还有些斑斑血迹,垫在下面的披风上更是一片狼籍,只要不是瞎子,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何事,无论如何不能拿回府中,势必得找个地方丢弃才好。
她捧着那两件衣裳,咬唇想,一会平煜来了,就让他去处置吧。
磨磨蹭蹭从净房出来,一抬眼,就见桌上已呈了几样粥菜,正冒着丝丝热起。
她走到桌前坐下,默默用完膳,用巾帕拭了嘴,便回到床边坐下。
也不知平煜何时会来接她,她等了一会,困意上来,干脆合衣倒在床上,一闭眼,睡了过去。
正睡得香,忽然传来一名中年『妇』人的声音。
“大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