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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手的第十七天,拍完戏收工,回家前,助理转交给他一大堆信件和礼物,都是粉丝寄到公司的,助理已经筛过一遍,没什么可疑的危险物品。
到了家,只有他一个人,他爸妈前几天回老家了,复查结果很好,大夫开了些巩固的『药』,两口子惦记家里养的花和暂时寄养在亲戚家的猫,坚持要回去。
走前,两人还是微微抱怨了句:“来一趟也没见着人,挺可惜的。”
他不知该怎么解释,只好装作没听到。
卸完妆洗了热水澡,拍了一天戏的疲惫消减了不少,身上被王齐踹的那几脚也不怎么疼了,只还留了几块没消掉的淤紫。
他把那两袋子信件和礼物堆在床边,拿出来仔细看了。
礼物多是食物、衣服和玩偶,还有很多小饰品,手机链和手机壳,戒指、耳钉和项链,不一定贵重,可也都能看那些女孩子们的精致心意。
信件就五花八门,有表白的,说要嫁给他给他生猴子,也有谩骂的,说你个丑八怪就别出来了最好快点flop,还有问他怎么才能当上明星,需要不需要整容,会不会被潜规则。
他没整容,可是被潜了,王超不是说“你有今天全都靠我”吗?也是,没有王超选他进那个短命组合,他可能就出不了道,现在就有可能在做伴舞或是舞蹈老师,当不了偶像,出不了唱片,演不了电视剧,买不起这套破房子,也不会收到这些礼物和信。
没有王超,他就不是现在的他。
可是没有了王超,他也再做不回从前的那个自己。
从前他想,要是能红,前几年吃过的那些苦也值了。后来他红了,他就想,能和王超拴在一起好下去,这辈子都很值了。
想要红,是想过理想的人生。想要王超,是被爱驱使的本能。
他想过很多次,到底哪个更重要,每次都没有结果,这种思考好像也没有意义,就像左手和右手哪个更重要的区别。
可他怎么也想不到,有一天,他的右手居然要去斩断他的左手。
他不愿再想了,继续翻着那些信看,看到一堆漂亮信封里,夹了一张光秃秃的明信片,很少有粉丝会寄明信片。
他把那张硬卡抽了出来,正面印了布达拉宫的高清照片,像一座高贵又孤寂的天堂。
翻了过来,书写反面字迹的那支笔出水似乎不太流畅,有几个字的笔画都断掉了。
除了公司地址和他的名字,只有一句话。
“谢竹星,我爱你”
没有落款。
字体圆滚滚的,几乎没有笔锋,每个见过的人都不信,那么嚣张跋扈的人,为什么写出来的字会是这种可爱的模样。
每次听到这样的言论,谢竹星都会想,那是你们没见过,他写字的模样更可爱,像个小学生一样,坐的端端正正,握笔的姿势标准得不得了,每个字都必须按照正确笔画来写,很少写错别字。他特别沮丧的告诉过谢竹星,都是小时候被父兄揍出来的条件反『射』,不好好写就觉得屁股疼。
特别可爱。
原来是去了西藏,和谁一起去的?路上条件肯定不好,有没有不高兴?有没有高原反应?看邮戳是五天前,现在到哪儿了?回北京了吗?
分手那天,明明气得骂娘,为什么还要说爱他。
这个傻瓜。
他躺在床上,把那张明信片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,看得心渐渐感觉到了疼痛。
怎么舍得分手的?
明知道王超就是个傻瓜,有嘴没心,明知道,王超这样爱他。
是啊,他就是仗着王超爱他。
仗着王超爱他,知道王超不会对王齐说半个字,不会报复,甚至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说起他们分手的始末,甚至过后还很有可能厚着脸皮再来求他和好,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的,对王超说出那么狠的话。
人人都说王超不靠谱,可那么多话的一个人,从来不传八卦,也从不说谎,这世上哪还有比他更靠谱的人。
人人都说他谢竹星可靠又稳重,可他自己太清楚,他脾气有多不好,整天戴了老好人的面具,其实每走一步都要算计到一毫一厘,他当然算计过王超,坏脾气还全都对着王超一个人撒。
他可能连一句好听的情话都没有对王超说过,一次浪漫的讨好举动也没有为王超做过,总是在甩狠话,时不时就动起了手,就连在床上都少有温柔。
谢竹星,你多大脸?从来就不是你在忍着王超,而是王超在忍着你啊。
他把明信片盖在了脸上,好像依稀能感觉得到高原的辽阔与苍茫。
那个问题,他终于有了答案,追求理想能让他活得更好,可只有遵循本能,他才算活着。
他要再去找一次王齐了,再挨一顿揍,问问王超什么时候回来。
快点回来呀。
放在枕边的手机响起来,他小心的把明信片放在一旁,拿起手机,是个陌生的号码,归属地河北石家庄,可是也没有任何『骚』扰电话或者广告诈骗的标记。
他接了起来,迟疑道:“喂?”
那边劈头盖脸砸过来一句脏话:“谢竹星!我『操』|你八辈祖宗!”
他:“……”
谢家八辈祖宗要气得活过来,不孝子孙谢竹星,你高兴啥?
8、
就骂了一句,王超立刻挂了电话,然后关机。
他也知道他怂。
他一点也不想跟谢竹星对骂。
他独自开车上路了,一个人在高速上走夜路,第二天早上到了家。
他二哥王锦正要出门去上班,看见他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他也知道自己又黑又秃丑到了家,脸上偏偏还要故作不在乎的跟王锦耍贫嘴。
王锦可能是想问他什么的,最后也没问。
正好他也不想回答,两个哥哥都这么贴心,真好。
王锦去上班了,他回房里洗了澡,照镜子的时候又差点被自己丑哭了,连补觉的心情也没了,根本睡不着。
这辈子他都没这么丑过,亲妈看见也得心疼的哭出来。
他这样想着,立刻给他妈发了视频请求,半个月没联系过了,他也想找妈妈撒个娇啥的。
视频接通了,手机屏幕上出现了王妈妈的脸,还化了妆,发型也和上次见时不一样了,可能是准备出去玩,他爱美这点真真儿是遗传自母亲的。
王超正酝酿着感情要撒个大娇。
王妈妈盯着看了看,疑『惑』道:“你谁呀?”
王超:“……”
他对着手机里的妈,哭了起来。
之后几天,他也不肯出门了,除了一个屋檐底下的王锦,谁也不见,两个手机都拔掉了卡,还卸载了微信和企鹅这种能视频的通讯工具,每天躺在床上听听歌,玩玩手游。
一直到礼拜五下午,王锦从医院打电话来,说自己有事走不开,叫他去学校接彦容。
彦容是王锦的对象,一个可好看的混血小男孩,才上高一,中文都说不利索,就被王锦骗上了床,王锦是个禽兽。
这些都是王超自己想的,他也没跟别人说过。
他憋了几天,出去透透气也行,就戴了墨镜棒球帽,去接彦容了。
学校门口那么多人,也没人认出来他。
他很难过。
彦容星星眼看他:“你的肤『色』太酷了!我也想这样!”
他又有点开心:“真的吗?”
符合欧洲审美也不错,欧美范也是大势所趋。
彦容点头,又说:“就是没头发不太好,像一颗卤蛋。”
……一颗卤蛋。
半夜里醒来,他去厕所『尿』『尿』,『尿』完洗了手,不小心又看到了镜子里那颗惨不忍睹的卤蛋。
他出道以后,红得快,可是黑粉也特别多,他们攻击他学历造假,钢琴和小提琴证书是买的,家里根本没钱,富二代人设都是骗人的,能红是因为被梁玺包养。
他一点都不在乎,反正都是没影儿的事儿。
他不能忍的是黑粉攻击他的长相,说他脸骨有硬伤,现在年轻还不显,过几年肯定会残,还做了他残掉的ps图,像元谋人。
他差点被那幅图给气死,在微博评论里和黑粉吵架,吵的脸红脖子粗,边打字边骂脏话,谢竹星劝了几句没劝住,把他手机抢了扔一边去,他要发作,谢竹星道:“你一身臭『毛』病,也就这张脸没『毛』病,别听他们瞎『逼』『逼』,你能帅到八|九十岁,这些黑粉的孙子都残了,你也残不了。”
他被夸满意了,说:“那么大岁数,不残也没人看我了。”
谢竹星回了他一句:“我看你啊。”
还没到七|八十岁,就已经不想看了,姓谢的说话跟放屁一样。
可镜子里的这个人,他自己都不想看了。
从小到大,他都没失过眠,现在却经常睡不着,可也不愿意开着灯,看到自己的影子就会想起没了头发,心里难受得不行,就关着灯,躺在床上想东想西,想着想着天就亮了。
可他也记不起自己想过什么。
无非还是谢……谢谢生活。
他喜欢吃麻小,以前总吃不过瘾,一是怕胖,二是怕长痘,当个偶像真他妈累。
现在他放开了吃,每天吃,吃完一份再叫一份,反正送外卖的也从来就没认出过他。
王锦那个禽兽和小彦容好的不得了,一到周末就在家里虐狗,一不小心就喂他一嘴苦涩的狗粮,还好只有周末,不然这日子根本没法过。
有一天,他想着太久没在人前『露』面,别让人家都以为他死了,就把旧电话卡『插』上,给经纪人打了个电话。
经纪人在那边快哭了,你去哪儿了呀,好不好呀,怎么这么久没消息呀,我们都快想死你啦。
他想,狗屁。
他和谢竹星是一个经纪人,估计早知道他俩分手的事儿了,这家伙肯定不会站在他这边,说不定怎么高兴谢竹星终于醒悟甩掉他呢,他又没有谢竹星讨人喜欢。
其实他一直都知道,除了爸爸妈妈妈哥哥,根本就没人喜欢他。
经纪人说:“你快来公司吧,我这儿有个代言,上个礼拜给你接的,好多人抢破了头,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。”
他不太想去,也不想拍广告,经纪人又说:“你要不来,我可就给小谢了。”
『操』,凭啥给他?
王超就去了。
事先已经和王锦约好了晚上出去吃饭,王锦让他带彦容一起过去,现在去趟公司,再回来接彦容肯定来不及,他就干脆带着彦容一起去了公司。
到了公司门口,他又死磨硬泡哄着彦容跟他一起进去。
他不想一个人,他怕别人看他。
彦容比他好看很多倍,都看彦容,就没人看他了。
到了经纪人办公室门前,他让彦容在外面等他,他自己进去。
经纪人:“……”
他故作轻松的说:“专门去美黑的,效果还不错。”
经纪人:“……”
他拉下脸,道:“啥玩意儿的广告?”
经纪人看看他:“……洗发水。”
广告没了,他就出来叫彦容走。
回到车上,他刚要踩油门,就听彦容小声说:“我刚才好像看见你前男友了。”
他一脚便踩到了底,横冲直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