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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次子景思即位,年号贞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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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复国
数年战『乱』,国土半数沦丧,国君因此崩逝,这一年景国的处境,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耻辱。
“杀过波江!与代国人血战到底!”如是的呼声在无数年青人中得到响应。
“府库空虚,民不聊生,当惜国本。”与之相对的观点,同样拥有有不少的赞同者。
两派支持者各执己见,前者指责后者全无血『性』,后者则回击称前者不过是匹夫之勇。两方都认自己的观点最为正确,因为涉及了重大国事,兼且在最敏感的时机,渐渐便都动了真怒,到最后更是“叛国”、“卖国”的字眼满天飞,几乎是只要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……
“这些人……”坐在宽大的模拟室中,燕凛几乎要忍不住摇头叹息了。他是做过皇帝的人,虽说生平未逢大『乱』,所经之事绝少如此激烈的,但所谓见微知著,差不多的事情上也可见出一二了。这些个清流,看似是思辩忠耿心『性』清介,实则专好空谈不务实事,只擅纸上谈兵……这样的人确然不可缺少,可若是想真指望他们却是不行。就单说眼下的景国,农桑渔牧军医工商百业繁难,这些人却只在这里将力气用在互相攻讦,指骂朝廷上……摇摇头,燕凛终于叹息出声,如此局面,如此人心……不过十余年间,国力尽复,重整河山,那个人……背地里,到底用了多少心力……
眼见他调尽近卫亲兵,统领精干手下驻卫皇宫相府,身边再无一个得力护卫;眼见他四方调派,筹粮寻米,寻商贾平物价,勉强维持百姓生计;眼见他遍查六部旧卷,捡点可用之人,连续半月,夜夜至天明时方得小歇……不是不知道,此时国『乱』民慌,这些举动件件紧迫;不是不知道,身为托孤重臣,纵鞠躬尽瘁至此,亦是份属应当。只是,看着那人日日繁劳,人前清睿明敏仿佛举手间可安天下,人后却拼尽全力,容颜渐显疲态,一股极钝却又极厚重的酸楚,不知不觉间,溢满了燕凛的整个胸膛。
原来,那个人也有这样的时候……
从小看惯了他处变不惊地治国理政,好似天下万事,无一不在掌握之中。从没有想过,原来在那样的神容淡定举重若轻的背后,还有这样的故事……
前生……那人也曾这样辛苦吗?当自己年幼不能理政的时候,他可曾也在微笑着哄过自己之后独自『操』劳?当自己开始在背地里丰满羽翼的时候,他可曾为筛选下一个要送到自己身边的人而彻底不眠?
又或者,这样的辛苦,是因着太过青涩的缘故?只有第一世才是如此,而后,那人历数治政总计百载以上,到得自己那一世,已是驾轻就熟了?
无法确定那人的疲惫是否延续了数世,只是,当前世种种风吹云『荡』般飘过脑海,莫名又杂陈的郁郁之情,确在一瞬间,涨得燕凛的心脏一阵痛楚……
模拟世界中的时间,在燕凛的注视下缓缓流逝。渐渐的,景国自帝都开始,安稳的气氛极慢但极确实地向着各地放『射』开去。为战争而紧急编备的民兵放下了手中粗劣的武器,拿起工具去修整破损的城墙与房屋,再渐渐地散归本地,拾起扔掉的锄头,拿着官府发给的自各处筹来的种子,开始了新一年的春耕。城里,茶棚饭舍渐渐有了小家百姓的影子,秦楼楚馆中,富庶的商人们又再度成为大额消费的人群。军队里,惨败的阴影虽未曾散去,破了刃的刀、断了头的枪和开了裂的弓弩却也渐渐不见了,闪着寒光的刀剑一样样新送进来,衬着将军士卒们的脸『色』也不似先前的灰败,配上他们蹩着眉的严肃神情,倒别有了几分铁血的不屈神采……
景国新帝才几岁,一切的功劳,自是要记在两位辅政大臣头上。不知多少百姓夸赞张相爷治政有方,官员们却知道,眼下真正的主事者,其实是当初全不被大家看好的容修。
最早两派官员还在大打嘴架的时候,是容修最先忙着紧急处理事项,又站出来拿着写好的方策传阅众人——欲战先和,和为再战——这八个字在当时是新人耳目的想头,到如今却已是人所共遵的纲领了。五年顺着走下来,景国国力基本已恢复,便是军力也已复了五成,因国人多有复国之心,之前柔弱的民风去了大半,这五成的战力,竟可抵得原来的七成——实打实的成绩摆在眼前,更把庙堂之上众人失去已久的信心也连带找了回来。
因着施政得宜,容修日益为众人敬畏,首辅张子寻看在眼里,实在欣慰不已。
容修的才华忠心自不必说,最可贵的是他身为文臣,辅政不至引发朝臣忧惧,因亲身带过兵,又弹压得住那群眼下万万离不得,却偏是不敬官高爵显,不尊德馨文华,单只信服同他们一起经过血腥战场之人的大头兵们——当年以如是理由,力谏先皇以容修辅政的,正是张子寻。
他自知年高体弱,本不欲占这首辅之位,只因容修太过年少,才不得不借自己三朝元老的资历为之压镇朝堂。如今看他渐渐拢住了人心,轻松之余倒是甘愿为这年纪只得自己孙辈的后生打下手。眼下见幼帝年纪已到,容修又忙于政事,几乎顾不得这边,便主动将挑选帝师的任务接了过来,日日寻访名儒宿老以供筛选。
容修倒记得皇帝已到了读书的年纪,只是国务繁重得抽不出身来细访名师,见张子寻接手,便放下心来,就连帝师的人选也言听计从,从没驳回过对方的提名。
两位辅臣如此和睦,景国百官都道是社稷之福,人人为之欣喜,只是远在虚空之彼的燕凛,见容修这样放心,心头却实在是五味陈杂。
张子寻史称忠良,燕凛对他并没有任何反感,只是他限于身份经历,挑选起帝师来,实在有些偏颇:一群文人教导之下,幼帝习学的为君之道,全以王道为主,术法势三道,几乎不做深讲。这教法确是正统,只是于此『乱』世却不合时宜——为君者固然要仁慈爱下,然当此国家危难之即,不能杀伐决断,对内便不能统慑群臣,易为宵小所欺;对外更难抗击诸国,必为强敌所侮——事实上,这位景帝陛下一生,从根子上说也实在就差在这一个“软”字上!
燕凛前生读史,一向便极看不起这位国土尚在敌手,就容不得手下功臣的软弱皇帝,然而此时亲眼见了他从小受的教育,却忍不住又觉得,他成长成这样,也实在是“非战之罪”,转而更是自我庆幸起来——燕国当年虽然也是朝局动『荡』,却是祸在萧墙之内,为此,自他儿时起,那人就向是贴身相护并亲自教导,所学书目,亦是一一细心挑选,纵然是年长之后刻意回避之时,对他的窗课,那人也从未这般疏忽地假手于人过。这样想来的话,也许最该庆幸的是自己的身边,没有另一位张子寻吧……哭笑不得地摇摇头,燕凛将这个荒唐的想法抛开,继续看了下去。
张子寻当然不知道,他一生中最后一份工作是如何被一位后世的皇帝腹诽——对帝师的挑选,他自己是相当满意的,在当时景国的朝堂上,也并没有任何异议的声音。一个月之后,正是在一片赞扬的声音之中,这位年已过八旬的老人突然中风,几天后就去世了。而在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,比他小了近六十岁的景国太后,也因病薨逝于自己的寝宫。
国母去世,举国大丧自不必说,幼帝的日常生活便成了问题。英宗的皇后多年前就已去世,如今后宫无主,虽然有太妃可掌管宫帏,却不宜将皇帝也交由其中的哪一位教管。无奈之下,容修只好将太后的两位嫂子召来,日常轮流入宫,以命『妇』之名照料皇帝的起居等一干杂务。
安排了后宫事务,容修自己将精力全部投入到军政之上,这三年虽不可妄动刀兵,却得趁此时强国养兵,日后国丧一过,才好一举破敌。
贞平九年的元月在一场瑞雪中悄然到来。好不容易熬过了最艰苦的时光,又终于不必再为太后服丧的景国百姓们,在这个新年里大肆地庆祝着,
景国唯一没有新年热闹欢快的地方,是波江。
这些年景国国力渐复,代国人也都看在眼中,只是一场大战,代国也颇伤了元气,虽多了些国土,却是城池破败、良田尽毁、民心难安,不能马上带来收益不说,倒要分了力量来治理,是以明知景国意欲收复国土,却实在是腾不出半点力气来做手脚,只好尽力巩固着占据的土地罢了。如今眼见对手复了元气,又是国丧即过,哪里还不知道终需再有一战?时刻警惕在意下,直弄得波江东岸一派风声鹤唳。而西岸的景军见对方集结,自然更不敢松懈,一时间,波江两岸俨然进入了战时状态。
然而,这样的气氛并没持续多久——景国的帝都中,如今唯一的辅臣容修一派守成之相,外抚朝堂之上的求战之声,一力搭桥修路,内察皇宫百事,放宫人,换侍卫,忙得不亦乐乎。景国数路军马,均是按兵不动,甚至因三月春耕,不少二线的军人还被轮流放了回家帮农……
容修这般作派,景国朝野上下自然多有批评之声,好听些的说他毕竟是文臣不知战机难得,严厉些的更是连他怯战误国也说了出来,只是如今他大权独揽,旁人纵有多少意见也是白费,好在容修虽然在这事上强硬得几近刚愎,却总算还有容人之量,几个月下来,景国上下倒也并没有人因此而获罪。
景国的风平浪静,让代国人也慢慢放松下来——他们本就不愿开战,既然景国无心,自是乐得安然,况且仲春农间正忙,一昧将精力放到军事上,只怕到秋天时收成会大大减少,到时候没被景人打败,却叫自己折腾得因饥至损,可就真成了大笑话了。于是除了常规的部队之外,原本集结的部队也就各归各位,干那日常之事去了。
放军归农、修缮道桥,一面示人以平和之心,一面却利用这办法暗中集结军队,运送粮草……虽然是早就读过的历史,当它化为画面呈现在眼前时,感受毕竟不同。
“还真是兵不厌诈……”燕凛微微笑着,叹出一口气来。
治国统军自来不可能全行风光霁月之事,前生那人先是为他掌一国之政,后来又暗中助他筹谋,对敌之时少不得使些手段,燕凛也都一一看在了眼里——他是皇帝而非道学先生,当然不会对必要的手腕有任何的心理障碍,只是眼下他既是旁观,便少了当初在同一阵营时,那般有志一同之心。赞叹其巧思固然一如当年,对被算计的一方,却也多了叹息一声的余裕。
无论是对容修的赞赏还是对代国军队的叹息,对于熟知这段历史的人来说。燕凛都不是第一个,也不会是最后一个。在燕凛前生的世界,这场“三城之战”甚至被多国列入过军事典籍。
前期的准备自不必说——在代国人的眼皮底下,数万景军悄然潜伏到了波江前线,然而,这只是一场大戏的开始。
六月初,正波江水急,景国五万军队突然强渡波江,进袭波州城。
波州是军事重镇,有三万军队驻守,更与南面的临波、北方的镇波互成倚角之势,而这两座城池的驻军,也都各有两万人之多。得到景国大举进攻的消息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