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桑田顿时坐不住了。
胭脂最后临走前问他:“我少有见你如此婆妈,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在害怕什么,连问她一句都不敢,可是你这么犹豫,最后难免会两头落空,当断不断,反受其乱。你该静下来,如你往常一般仔细想想,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,而不是在知道真相之前,就定了某人的是非。”
或许是他们共同经历过生死,也可能是他亲眼看见过沈瑾瑜的苦难,让他不自觉的便信了她说的话,连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。
就算沈柟是他的神祗,他该是高大稳固的,不是弱不禁风,任由几句话便被摧毁了的。
而事实在他脑中影影绰绰的盘旋过千百遍,只是每次,只要稍一浮出,他便强行的将这些按下,不敢让这猜想浮出脑海:沈瑾瑜并非是沈柟的孙女,她因为生辰的关系,被他领了回家,沈柟为了自己家孩子的安全,如同桑田所看到的那样,将所有的关爱都给了沈瑾瑜,让大长公主嫉妒与报复的火焰都为她而燃。
可是再怎么压下不提,总是时不时的,便有一些想法冒出了头来,挥之不去。
说她神似崔锦,极肖祖母,这种名头是怎么传出去的?就算是真的,有大长公主这种威胁在,也不该传出去。
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姑娘,怎么会去了岭南就只身前往一个陌生的王府当丫鬟?而她的母亲怎么舍得,她当时还只是一个孩子啊。
顾四海为何对孩子是这样的态度,沈怀瑾就不必说了,他是沈家血脉,又是唯一的男孩,天元帝出于利益,也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他,可沈瑾瑜状况这么堪忧,他这个做父亲的,就不为孩子多考虑半分?
这些当时他想不通的疑问,现在都能解释的清楚了。
如果是这样,沈瑾瑜为什么不直说?这件事情,他愿意信她,虽然心中觉得幻灭,可还不至于崩塌。
各种念头,忐忑不定,桑田此时才知道,原来,就算大局已定,他暗藏的念头,也不会就此埋下,不再过问。
他轻松了片刻,又觉得终于将这这一切看的清楚了,虽然觉得对沈瑾瑜抱歉,可是她身为纯阴之人,这些,都是她的命数。
他想明白了,既然是沈柟欠下的,他承了沈柟的恩情在前,就由他为恩师偿还吧,助她入仕顺遂之后,沈瑾瑜这么心软之人,不会总是心心念念要报仇的,往后桑田为沈柟还清了,她便不会再这么恨了。
毕竟沈瑾瑜一个姑娘家,就算入宫当了娘娘,也不可能撼动沈柟这种大儒的半分根基。
螳臂当车之事,盛怒之下会做,可是沈瑾瑜,总归会醒悟过来的。
然而进宫之后,想见面,便没有那么容易了。桑田未能与沈瑾瑜有任何联系,不是他不能,而是她不要。
沈瑾瑜官复原职,不过暂留后助中宫掌管诏命,并赐五日一休沐,得以归休沐出谒。
但她即使是休沐之日,也都待在宫中,并未外出。桑田想办法找人接近她,她也都避而不见听而不闻。
她是学她的外祖父沈柟,做孤臣了。
沈瑾瑜进宫之后两个月,京中降下大雪,这是今年年末最大的一场雪。
已经身为后宫之主的程婉体恤她,知道沈瑾瑜怕冷,赐了她大红襄边的白狐狸皮斗篷,并让她早早的退下回房,说是有故人来访。
桑田等在沈瑾瑜的所住前,沈瑾瑜不属后宫,住在尚书院靠近东西六宫的小院落里,宫中不准骑马,沈瑾瑜官阶尚不够乘轿,后宫院落很开阔,风大雪大的,她慢慢的沿着空旷的高墙边踽踽而行,走过的脚印马上就又被新下过来的雪盖住了。
桑田远远望去,大红色的斗篷边勾勒在这冰天雪地里移动,无端的生出了很多的悲壮之感。
天地茫然一片,将过去和未来含混成一团。
桑田见她弱小的身子,在雪地里着实走的有些艰难,便想上前扶她一把,走的近了才看到,她未施脂粉,脸色有些苍白,两颊却因为冷,有些红晕,看着倒是不像打算以色侍君的样子。
沈瑾瑜挣脱了他的搀扶,于他并肩而行,进了屋子,她才行了一个礼开口:“下官……”
桑田扶住她的上手臂道:“我们之间,就一定要这样吗?”
沈瑾瑜不苟言笑道:“从前是我们,可现在,是你我,你我之间,礼不可废。”
第六十四章 怜悯()
虽然冬天照例,已经烧了地龙,可这里边缘,热气不多,见她回来,宫女拿了两个炭盆进来,便掩门出去了。
桑田不与她争论,上前解开了她的斗篷,斗篷上挂的雪花遇暖化成了水,正一颗颗往地下滴。
桑田道:“你先换身衣服再出来。”见沈瑾瑜丝毫未动,继而道:“那你换双鞋。”
沈瑾瑜低头看,羊皮小靴已经湿了一半,脚已经冻的由痛变得没有知觉了,她没有拒绝,进里屋换了一双厚底的绣花鞋。
出来后,房里已经点了油灯,她这才注意到,桑田虽然仪容整洁,两颊凹陷,双目布满了血丝,她问道:“你找我,很急吗,都直接进宫了?”
桑田望向她的眼睛道:“因为我已经知道了。”
沈瑾瑜并不惊讶道:“不愧是桑大人,你这速度比我想象中更快一些。”
桑田见她波澜不惊的样子,不知道为什么,在宫外的那被压下去的心痛,又呼的一下冒了出来。
他一改刚才的温和,慢步走到沈瑾瑜的跟前,用手捏住了她的下颌,愤怒却又压抑的在她的耳边低声怒道:“我到底是有多孱弱,居然沦落到需要靠一个女人来怜悯我照顾我的地步?”
沈瑾瑜虽然因为他力道过大,被捏的有些生疼,却是忍者疼木无表情道:“我只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实我说的话是真的。一切等你自己去发现,你可能会觉得好受些。”
桑田瞪着她久久的没有说话,沈瑾瑜将头转到一边也不看他。
桑田默默的坐在炭盆的旁边,过了一阵才痞笑道:“不过是不忿罢了。”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,倒了一杯水准备喝,拿过杯子皱眉道:“你在这里就这样过日子的?”
沈瑾瑜看到桑田眼底的若有似无的哀伤后,要说的话便忍了下来,他们都需要时间,唯有时间能愈合心底的伤。
心里想着,眼神不由的就有一丝丝的怜悯在,桑田见不得她这样,借由茶壶往门外走去发作道:“你这的宫女是哪里派来的,地龙不暖也就算了,这么大冷天的,让你喝冰水?是哪里教出来的规矩!”
沈瑾瑜知道他不过是要找个理由发泄一下,可这里,不是他能闹事的地方,她赶忙上前抢过茶壶放到桌上,本来想要软言恳求的,话到嘴边,却不知为何说成了:“这事我自己会处理,你别多事。”
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,不知为何触到了桑田的怒点,他抓住了她的手臂道:“只有你识大局顾大体?别人都是多事?”
沈瑾瑜清楚的记得自己刚知道此事之时的震撼,她接受了桑田的喜怒无常,并不欲与他争执。
桑田一把抓过沈瑾瑜官服上系的腰带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下,沈瑾瑜还还不及惊讶,眼前便是一黑,桑田用这腰带遮住了她的眼睛。
桑田怒道:“我讨厌你这双眼睛,就你懂情体贴?你凭什么高高在上的俯视众生?我不要你的怜悯同情,知不知道真相,要不要接受,该我说了算,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就该高屋建瓴?你又凭什么自以为是决断别人的人生?”
沈瑾瑜被他一连几个问句问的说不出话来,这些问题,要他心境平和了,才能说的清楚,他现在是自以为没有受伤的伤者,是自以为没有醉酒的醉汉。
她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说点什么,许久之后才整理好语言,稳了稳气息道:“与其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,做这些无谓的纠缠,倒不如好好想想你下一步该怎么办,是要蒙上眼睛继续做认贼作父的事情,还是要拨乱反正,让真相重见天日。”
这话如匕首一般狠狠刺在桑田已满是伤痕累累的心头,桑田胸口一窒,却是无言以对,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放到桌上,默默离开了。
人人都有会怯弱犹豫的事情,有人会逃避一辈子,有人会逃避一阵子,当他徘徊迟疑够了,打算清醒面对的时候,所有当初开脱的理由,都变成了埋在心底的一根根刺,日日夜夜折磨他的灵魂深处。
这些煎熬在往后渐渐化成最锋利的剑,拨开他眼前的荆棘,成了他的武器。
沈瑾瑜入宫的这段时间里,当桑田开始渐次清醒之时,才开始留意到沈瑾瑜话中的不寻常之处,他暗地调查了一番当年沈柟的事情,虽然很是费了一些功夫,但是毕竟时间太久远,又找不到与这事情直接有关的人,几乎毫无收获。
正当他开始转换方向,打算找别的门路的时候,韩峒之子韩沛居然自己送上门来。
酒足饭饱之后,韩沛借着酒意,将从前的事情娓娓道来。这事说来也很简单,天元三年的十八岁探花,沈柟并非因为才高八斗才中的探花,他得到这一切,都是因为,岭南的密术。
只要这一句话,就能将当初的事情全部翻转,尽管桑田心中早有准备,知道沈柟不是当年自己心中完美的化身,可这个内容,也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,他亲耳听见韩沛说出这话,心中震撼简直可以算得上是晴天霹雳。
只是桑田见过沈瑾瑜失常的模样,大抵在心中也构建过一些原因,这才不至于当场发狂。
饶是这样,桑田的表情也在当场僵了下来,喉头发紧,再多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韩峒与沈柟是同年,他在位之时也颇受重用,与沈柟同为天元帝的股肱之臣,他知此事合情合理。
他震惊之余,仅存的理智告诉他,要找沈瑾瑜证实这件事情,就在刚才,他心底的一丝丝希望被沈瑾瑜亲手抹灭,他自己犹如一个笑话一般,崇拜了伤害父亲的凶手这么些年。
他此时的心境让他来不及细想,为何他这么顺利在失望之际就能得到这些消息,也未曾考虑过刚才他这样对待沈瑾瑜,会让她在日后遇到怎样的波折。
回到平康坊,又是一场大醉。
第六十五章 交付()
胭脂看着号称千杯不醉的桑田烂醉如泥,心里想的,居然全是那日里沈瑾瑜来学床帏之事的对话。
她说,虽然不不一定会以色侍君,既然是打定主意忠君,灵魂都可以不要了,那么肉身,又算得了什么呢?
胭脂知道这件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,旁观者清,她自然能料到沈柟一事的奥义是在何处。
她虽然不说,可是她也在等,等桑田是当局者迷,他总能自己明白过来,去弄清楚真相。
可没料到,坚决果断的人是沈瑾瑜,迟疑不觉的人居然是桑田。
与玉衡的伤心失望不同,胭脂是震惊,虽然大家尊敬她,叫她一声主人,可实际上,她一直跟随桑田多年,他从来都是坚毅聪慧又决绝,原来他也有她没有见过的另一面。
所以她虽然急,却也不能多说半句,一切都是猜想,若是错了,以沈柟在桑田心中的分量……她默默的祈祷,希望她们是将此事想多了,事情就是到沈瑾瑜为止,而不是……
时间转眼又是一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