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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色沉沉,清风缕缕。西方天幕中充满了晚霞斑斓色彩,五光十色蔓延了整个天空,一层比一层逐渐深沉下去。远山朦胧,花草静默,儒州落日最晚的长石街内,若虚若幻,变成了一幅淡抹均匀的山水画。
秋叶环视四周,想起了那个傍晚,想起了那双眼睛。
他闭着眼睛伫立了许久,然后弯下腰,颤抖着伸出手缓缓抚上街墙上、地面上,那些一道道深浅如一的剑痕。
如果再加上最后一个地方,武州古井台,秋叶知道,他历时一月之久,走遍了冷双成当年足迹遍布的北塞。每经历一处,心里是什么滋味,他都牢牢记得,尤其在青山寺落脚时,他盯着那尊佛像看了半晌,释迦牟尼笃深地与他对视,却什么也没告诉他。
临出寺时,枯木大师拦住了他,说道:“公子,东阁先生曾向我断言,说你一定会来这个地方。你果然来了。”
秋叶回身冷淡地看着他,问道:“东阁是不是还有遗言托你转告?”
枯木大师双手合什,躬身道:“公子聪慧,先生托我转交一封书信给你,并要我告诉你一个故事。”
秋叶伫立不语。
枯木施礼后,并不理会他的冷漠,开口说道:“东阁先生始终认为他与初一施主先前有过一面之缘,曾在漠北一带寻找她的来历,有一天先生在一处极远的沙漠村落里发现了一尊玉像,据他所言那尊玉像雕塑得栩栩如生,无人能再出其右。公子可能猜到了,那尊雕塑就是如初一施主真身大小的玉石雕刻,背面有铭文,落款是李天啸公子名讳。”
秋叶听得微微动容,急切问道:“那封信呢?”
枯木自袖囊中递出书信,秋叶抓过,颤动着手指半晌没拆开。枯木微微叹了口气,指尖一划,将书信帮他裁封,再次递给了他。
秋叶极快地浏览一遍,脸色雪白。信中留有东阁先生的一席话,他略略一看就知晓是解释此意目的何在。原来经东阁推断,秋叶如果能来到青山寺,就表明他已认定了初一,开始有忏悔向佛之心。
秋叶目光凝聚在信尾,口中一直低声呼喊“李天啸”“李天啸”,因为那里刻录了铭文所有内容——
余感阿成少时多舛,而私怜之。
至德二年,彼与父母失散,方二岁耳。狼叼而乳之,四载有余,被发跣足不可形容。幼时未能承欢父母膝下,家门遽变,唯成幸存,遂天涯浪迹,吾始见之,时值上元年,雪,没及膝,彼倚于门前,瑟然蜷伏。
及长,因其仇怨奔波劳碌,后再视之,已穿北漠越溟海,微言慎行,茕茕孓立,虽骞困然矢志不移。余念其孤苦,伺机邂逅之,余其为大意,舍彼以为笑宴不远矣,终当久想与处,诚知如此,虽万难临身,吾不以一日辍彼而辞也。
苟得闻而今之变,未曾宽待于其,是以天涯地角永世相离,余甚悲泣之,唏嘘嗟叹亦不复深言。
(第二卷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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偶遇()
荆湘地处宋朝心腹左下之处,如果沿江而行顺流西下,不出两三月便会抵达。冷双成带着子樱远赴荆湘,考虑到她的身孕,所以半水路半旱路地行走,耽误了不少时间。
她们这两月行来路程委实艰苦。
初期子樱身体不适,常常是倒吐酸水,冷双成日日为她把脉号诊;到了晚间,冷双成常常是浅眠辄止,夜夜提防水饮忍者的刺杀,两月击退了三次围攻,但她心里也留了个心:水饮的刺杀只是牛刀小试,她察觉到子樱面色越来越不愉,往往带着咬牙切齿的神情。
冷双成离开扬州时,未曾透漏过她的一丝踪迹,不过她倒是交代过吴三手,细细研查日月金轮的构造,以防日后朝廷或是武林要用到他的妙手。
今日万里白云,绿水悠悠,一片艳阳风光,两人弃了车马,沿内河缓缓而行。为了方便投宿赶路,冷双成曾向吴三手要得一张□□,装作富丽端庄的子樱夫人奴仆,子樱也担忧自身安危,配合着她简单地易了容,但子樱生□□美,这种妆容估计是骗不了明眼人。如同此时,子樱面上虽是朴素,其妙曼的身姿却引得来往行人一路张望。
冷双成落于子樱身后,看到这副情景,心里叹了口气。但她不会勉强别人去做什么,也就装作没看见。
水纹袅袅散扩,江岸风景如画。子樱目视水波极久,转过身对冷双成说道:“连赶数日,马车颠得身子骨都散了,从今日起就乘水路吧!”
子樱并不是不知道若乘水路,水饮刺客更方便下手,但她察觉腹内胎儿有些不稳当的现象,几经犹豫还是开了口。
冷双成微微一笑,道声好,一手扶持着她上了一座商船。那座船有些巍峨高大,一共有上下四层,光是五彩风帆,就似富家宅院那般宽广,冷双成初初看了一眼,心下有些吃惊,面上不动声色。
这商船如此豪华大气,通常是来华使者带的商团船只,两国之间有些贸易往来,顺便也带了些宋朝百姓过河。
冷双成小心扶着子樱坐定在甲板角落,暖暖阳光让子樱有些舒适地笑眯了眼。
青山倒映绿水,两岸繁花杂树迎面而来,除了风吹动桅杆发出吱呀的声音,两人一如既往有些没话可说。
人往往就是奇怪的动物。冷双成越是内敛沉默,子樱越是对她好奇,这两月她悉心细微的照顾,子樱看在眼里暗暗唏嘘嗟叹不已,心里那股雪水仿似渐渐化解,差不多就要满口喷泻,说出心里的感受。
最令她如骨哽喉的是她很在意冷双成心里的想法,对秋叶的想法。
于是,子樱盯着河水看了半天,打定主意后说道:“双成,有件心事我一定要说给你听,要不憋着心里难受。”
冷双成一直不着痕迹地观察船内动静,听到她开口后想到怀孕之人不宜心胸郁结,就平静地应了一声:“夫人请讲。”
“我私心里确实喜爱秋叶公子。”子樱毫不犹豫地接道,目光有些紧张地看向冷双成,发觉身畔之人依旧在察看四周后,不禁心下有些怅然。
冷双成看了看风向,悄声移至子樱身旁,替她遮挡了风浪颠簸。“夫人尽管一吐为快,这样对身子也好。”
“冷双成,你真是——”子樱咬了咬牙,恨恨说道,“秋叶公子既是真心喜爱你,摊上你这样的人,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。”
“是么?我也觉得。”冷双成一笑,好脾气地接着她的话题往下说,随口说道:“那你对我说说,秋叶公子是个怎样的好法?”
子樱变得吞吐起来,她低头凝视着水纹,面上升起了一丝羞赧。冷双成低头看了一眼,心里觉得好笑,嘴上只是说着:“让我猜猜……因为冷琦?”
子樱大吃一惊抬头:“你这人的眼睛真是犀利,的确是因为冷琦。”
冷双成微微一笑:“瞎蒙的。”
子樱剜了她一眼,尔后低首,面容上带着一层迷离之光,看似在细细回味往事。
“我以前在开封时,曾偷偷跑去看过冷琦,知道公子对他很严格……我还知道公子为了他的身世,在扬州封杀了我的消息,并逼迫楚轩不得散布这个秘密……”
子樱其实也并不知道,秋叶当年为了保存冷琦颜面,做的事还不止这么多,因为他还逼迫过楚轩不出意外不准离开扬州,按照他的想法,冷琦的事既然在扬州一小部分地方传播开了,就好比是一个人身上有了道伤疤,哪怕是捂着按死,也得把这个脓包给掐住。
冷双成这时才知道秋叶为了冷琦,原来也做过好事。听到子樱吞吐言论,她能料定子樱既然开口,肯定不是诉说衷肠那么简单。
果然,子樱瞧着她,目光里带着一探究竟的决心,说道:“你和公子的事我早听你提及过,没听到关键处。你也对我说说,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?”
这个问题问得很直接,没想到冷双成也不含糊,回答得更直接:“没想法。”
子樱快要跳了起来,大叫:“怎么可能!”
冷双成见子樱如此激动,有些担忧她的身子,口中极快安抚道:“怎么没可能?第一,我和公子的身份地位悬殊,如同云泥之别。第二,他心思诡变,人前冷酷无情,人后却手段颇多,我也不好一一向你细数。第三,他翻脸不认人比谁都快,剐伤了我一剑,这笔帐我还记得……”
子樱愕然:“冷双成,这是你的心里话么?”
子樱并不是很了解冷双成,她只是凭着直觉脱口而出这句话。
冷双成看了看子樱落寞的面容,老老实实地回答:“看来夫人不听到满意的答复还真是不安心——实不相瞒,最重要的就是我早就答应过吴总管,在公子成婚之前,不得私自见公子。”
冷双成趁着对子樱吐露心里所想,也渐渐理清了自己呆在秋叶身边时,那股混乱迷惘的情绪,一直以来积压在心头沉甸甸的负荷,没想到今日被子樱无心一提,如同顺了口气,心底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。
说完这话后,冷双成打算终止这种徒惹烦扰的言谈,也未理会子樱欲言又止的神色,双目仍是精利地扫视四周,最后凝神看着二层甲板上的两个身材高大、蓝发绿眼的胡商。
那两人距离她极远,因为背风,风向也未将他们的谈话送至船下,不过她无意捕捉了他们的唇语后,直是越听越心惊,身形差不多要跳将起来。
“那批数目不下一万的火器……从东瀛登陆运往荆湘……消息确实……昨日大人接手了东瀛使者密函,答应了托运此物。”身形稍高的胡人兴奋地告诉身旁之人,“可以将消息卖给其他人发点小财……”
原来他们两人谈论的是头等机密。
荆湘蔻后倾其国力购买了一万数目的日月金轮,美其名曰壮大国防护卫。说话的两人是胡使的通译,估计是亲眼目睹了东瀛使者致以自家大人的密函,一时抑制不住心底的贪婪,在船头就商议起伤天害理的勾当。
冷双成冷汗浃背,连秋叶都躲避不开的日月金轮,在众国之间私自贩卖,如果不是今日她上了这艘船,想必这个秘密要过了许久朝廷才会发现。而这一切竟又被熟悉胡语的她偶然听闻,想来也让她深觉造化弄人、天意如此。
但她没想到凭人力也能设计偶遇。
子樱唤了两声冷双成,发觉她的面色有些恍惚,说道:“可是我刚才那些话让你不舒服?”
冷双成回过神,摇摇头。她想了想又说:“夫人在这里休息片刻,晒晒太阳,我去去就来。”
子樱有些寂寥地点头。
冷双成沿着商船甲板四周细细查看,发觉没有火药碎末,又闪身蹿进厨房,下了舱底。
舱底里漆黑一片,一些苞谷状的麻袋摞满了甲板,她也不嫌弃脏乱,一一伸手探查。摸索了一阵后,她察觉没有武器的蛛丝马迹,有些惊异地站着思索。
过了片刻,她溜到船尾舷外,憋了口气,沉身扎入了水底。
子樱低着头,淡淡地看着自己的倒影,过了会面前走来一条瘦长的影子,她方开口唤声“双成,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”,语声还未来得及说出口,就卡在喉咙里格格直响:“五哥。”
来人正是唐五。自从他被秋叶、赵应承抓捕后,噩运连连而来。先是秋叶将他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