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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子逗趣道:“那你们准备怎么谢我?”
“等新菜长成,请陛下尝鲜。”
天子嘴角抽了抽,眼神有些不善。“我帮你赚了这么多钱,你就请我吃新菜?”
“陛下,这新菜可不是等闲之物,是我千辛万苦从西域带回来的……”
“你看你……”见梁啸掰着手指头,又准备算账,天子连连摆手。“行了,行了,我也不跟你说了,你帮我把这道题解开就行。”说着,将梁啸的那道题拿了出来。
梁啸一看。“陛下不是准备拿这道题策问天下士子么?”
“是啊,那我自己也得先知道答案啊。”
梁啸挑了挑眉,笑了起来。“不是陛下想知道,是没有人知道吧?”
天子略显尴尬。他被梁啸说中了心思。这道策问题公布之后,连一个上书求试的都没有,而他本人在求解了十来天之后,也是一无所获。不得已,只好到淮南邸来请教了。
“陛下何不让董公试试?”
“我想先让王叔试试。”天子意味深长的说道:“可惜,王叔也没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。”
梁啸笑得更加开心。“我阿舅只知道,不知术。”
“你呢?”
“道,我不如他。术,他不如我。”梁啸自信满满。“黄老之道,助我朝休养生息,恢复元气。黄老之术,可助陛下一飞冲天,一鸣惊人,称霸天下。”
天子转着眼珠,沉吟不语。梁啸与董仲舒对策,又娶了刘陵,自然是站在黄老派一边。他对此一直心存疑虑,这才多方试探,但梁啸一直没有给明确的答复。今天梁啸挑明了要支持黄老,他反倒有些措手不及。
这涉及到朝廷政策。他的表态会影响到很多人。如果是别人,他也许根本不会理睬,可是梁啸不同。梁啸一直以来的表现让他相信他这句话绝不是信口开河。
一飞冲天,一鸣惊人,称霸天下,那是什么样的感觉?天子心动不已。
“若是……道术并用呢?”
“道在陛下,术在臣。”梁啸微微欠身。“陛下用道,臣用术,则王道无敌。”
“王道无敌?”天子沉吟着,无声地笑了起来。“内圣外王,乃是圣人才敢追求的目标,我不敢奢望。还是先成霸业吧。若上天怜我,给我成就王道的机会,我也不敢推辞。”
刘安听了,眼中闪过失落之色。天子这句话已经说得很清楚,他只想用黄老之术,不用黄老之道,也就是说,他可以用梁啸,却不会重用他刘安了。
梁啸虽然智计百出,黄老之道毕竟还是被天子抛弃了。
刘陵伸手挽着刘安的手臂,轻轻地捏了捏。刘安诧异地瞥了她一眼,随即又释然了。道与术,又怎么可能截然分开呢。天子年轻,一心想建功立业,自然重术轻道。等他功成业就,这黄老之道也许会重新登上朝堂。就目前而言,黄老之道也没有败,已经是天大的幸事。
“陛下圣明。”梁啸没有一丝失望之色,反而赞了一句。
天子笑道:“你不觉得我志向不够高远么?”
“千里之行,始于足下。”梁啸也笑道:“正如陛下所言,内圣外王是圣人境界,常人难以企及。若轻言王道,反倒是好高骛远,失于空泛。嗯,就跟动不动就说天人感应,要替天行道一般。”
天子愣了一下,随即仰天大笑。刘安也跟着笑了起来。梁啸真是随时随时要拿儒家开刀啊,随便说件事,都不忘补董仲舒一刀。
说笑了一阵,话题重新回到射道上来。
“这个问题,看似简单,其实一点也不简单。”梁啸说道:“我想先请陛下考虑一个问题:射出的箭,为什么会落地?”
天子摸着下巴,想了好一会。“有不落地的东西么?”
“天上的星星就不会落地,云彩也不会落地。”梁啸微微一笑:“只要手不停,西域幻人手中的火流星也不会落地。”
天子眼前一亮,兴趣盎然。讨论这些问题,果然还是找梁啸最合适。别人都是就事论事,他却能把看似不相干的事联系在一起,得出让人意想不到的结论,举一反三,所得远远超过预期。
论道,他不是最好的对手;论术,他却是罕见其匹,天下无敌。 ——
(未完待续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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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两天事儿多,加更实在是有心无力,不过,亲们不用担心,老庄记着呢,一定补上。
第457章 同路人()
好奇归好奇,但是这个问题让天子很伤自尊。
即使梁啸举了好几个例子,他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射出去的箭最后还要落回地面上来。在他看来,他是天经地义的事,根本不需要去想,估计除了梁啸之外,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去想。
这原本不是一个问题。可是,一旦梁啸提出这个问题,这就成了一个问题。
一个看似无解的问题。
天子有些头疼。他来淮南邸,是想寻求答案的。现在答案还没找到,问题却多了一个,实在头疼。
“那为什么箭会落回地面?”
“这个问题,我也想了很久,应该是从我学射开始,就在想这个问题。”梁啸长长的吐了一口气。“一直到上次在西海游泳,我才突然想通这个问题。”
“你想了这么久?”天子笑了,受伤的自尊终于受到了些许安慰。“那你是怎么想通的?”
“其实这就和石头会沉在水里,木头会浮在水面上一样。陛下,为什么石头会沉,木头不会沉?”
“噗!”天子刚刚恢复的自信心一下子又碎成了渣。他有些无奈的看着梁啸。我是来问问题的,不是来回答问题的,好不好?
一直在旁边倾听的淮南王刘安总算逮着机会,插了一句嘴。“因为石头重,木头轻。”
梁啸转过头。“阿舅见过水银么?”
刘安很得意地点点头,露出矜持的微笑。水银的确不多见,但是难不住他。黄白之术中经常用到水银。
“如果将石头放在水银里。会是什么结果?”
刘安脸上的微笑顿时僵住。水银是多么珍贵的药剂。谁会无聊到把石头扔在水银里。这不跟把****放到葡萄美酒里一样么。
梁啸追问道:“我听人说,石头会浮在水银上,不会沉,是不是真的?”
刘安老脸微红。这事他是真不知道,没听说过。君子以不知为耻,今天丢人了。
“水银的事,我没见过,不也妄言。可是水却是随处可见的东西。石头会沉。木头会浮,是因为石头重,木头轻。具体的说,应该是石头比水重,木头比水轻,所以石头会沉,木头会浮。”
“有道理。”天子连连点头。
“理应如是。”刘安也连连点头,大表赞同。
刘陵笑而不语,一双妙目盯着梁啸。这里的几个人,只有她最清楚梁啸在干什么。
“那么。箭会落,应该是箭比气重。云彩不会落。应该是云彩比气轻。”
“不错。”天子再次点头。
梁啸随即又问:“可是火流星为什么不会落?”
天子翻了个白眼,恼羞成怒。“你直接说便是,绕了半天圈子,你究竟想说什么?”
“陛下,不愤不启,不俳不发。”
“呃”天子语塞,眼睛瞪得溜圆,却说不出一句话来。“不愤不启,不俳不发,举一隅不以三隅反,则不复也”,这是《论语》里的话,但凡读过儒家书的人都知道。可是,这句话从梁啸嘴里说出来,怎么这么别扭呢?
好吧,又被鄙视了。孔夫子的书虽然读了,却没有读到心里去,更没有付诸行动,这才被梁啸这样的武人给教训了。
“因为火流星在动。火流星一旦停下来,就会自然下垂。箭也是个道理,落下来,是因为飞行速度减慢了……”
梁啸吧啦吧啦说了半天,好容易才把天子和刘安说明白了。要说这两人大概是当世最聪明的人之列,但是梁啸要把最简单的引力和自由落体给他们说清楚了,还要用他们能理解的语言,的确花了一番功夫。最关键的是他还要披上一层伪装,让他们觉得这像是一个汉代人悟出来的,而不是凭空出现的。
即使如此,他也没敢全说,他解释不清楚具体的重力加速度是怎么得出来的。他只能给出一个结果,东西从高处落下时,是越来越快的。
“这么说,你也没有定式?”天子有些失望。
“目前还没有。”梁啸又自信满满的说道:“不过,再给我一两个月的时间,我觉得我应该能写出定式。”他看了一眼刘陵,眼神中多了几分骄傲和幸福。“陵儿通晓西域算术,有了她的帮助,定式呼之欲出。”
天子转着眼睛,没说话,忽然有了主意。
“陛下,你觉得这个射道值不值千金?”
天子没好气的瞪了梁啸一眼。“有定式,也许能值千金。你现在根本没有定式,哪里值千金。”
“定式很快就能有啊,到时候,臣一定第一时间献与陛下。”
“哼!”天子哼了一声,欲言又止,心里却暗想,这个定式已经呼之欲出,谁先得到定式还说不定呢。等我抢先写出定式,让你看看我的聪明。
天子心里有事,不再停留,匆匆回宫去了。
送走了天子,刘安回到堂上,意味深长的看了梁啸一眼。“你现在可以把定式拿出来了吧?”
梁啸笑笑。“阿舅为什么这么说?”
“我虽然没太听懂你说的那些,不过我看得懂人。”刘安入座,从容说道:“你今天说了这么多,无非是想告诉天子你这个黄老之术都是一些小技,能给他带来利,却不会干扰他的政务。”
梁啸笑而不语,刘安虽然是书生,眼光还是有的,特别是不关系到他自己利益的时候。
“不过,不争而争,倒是暗合黄老大道之义。我原本还有些担心你们的安全,现在看来,是我多虑了。”刘安欣慰地轻叹了一声,抚着刘陵的发髻。“陵儿,父王的眼光不如你。这样也好,你安全了,父王也少了一个牵挂。”
梁啸暗自撇嘴。这老书生,明明想要“趋利”之策,却不好意思开口,打起温情牌了。
刘陵抱着刘安的手臂,笑道:“父王也不必担心,夫君自有安排,父王只要心中常存圣人教诲,默守易道,终日乾乾,自然无咎。”
“哪有那么容易。”刘安长叹一声:“天意无常,谁知道哪块云彩会下雨?君心难测,谁知道哪个小人会告状?江都王……”
“父王,你说什么呢,难道你要将自己和刘建那种败坏人伦的禽兽相提并论。”见刘安大发感慨,口不择言的将梁啸比成了小人,刘陵大嗔,立刻阻止。
刘安尴尬不已。不过,他自己心里清楚,刘建就算败坏人伦,和他心里的计划比起来,也不值一提。
“不说了,不说了。”刘安掩饰道:“怎么样,跟父王说说,初为人妇的感觉如何?陵儿,你从小聪明,我一直把你当男儿对待,如今出嫁了,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,以后抛头露面的事就由伯鸣去做,你安心相夫教子,做个贤内助,莫被人指脊梁骨。听见没有?”
“女儿知道了。”刘陵点点头,又道:“我和夫君商量过了,待你归国的时候,我们与你一起回去,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