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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成仙-第50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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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“那……见愁道友也不觉得我身上有让你熟悉的地方吗?”

    钟兰陵的眼底,带着几分失望。

    于是幽深的眸子下方,那一点落寞就更重了起来。

    见愁一垂眸,摇了摇头:“我若觉得道友身上有什么熟悉的地方,第一次在寒冰狱绝顶,为钟道友所救之后,就不会抽身逃跑了。至于说我身上有让钟道友觉得熟悉的气息……”

    声音略微顿了顿,她似乎也在思考。

    末了,却是笑一声,毫无破绽道:“钟道友或恐不知,因进入鼎争之时,我仅有魂珠境界,实力微末,所以带了许多傍身的法器,也有诸多的杀手锏。但因为种类庞杂,我并未来得及一一检视,对它们的来历也并非一清二楚。或许,这里面某一件,也与道友的琴一般,来自黄泉,或者来自阴阳战场吧?”

    一旁的傅朝生,看着见愁的目光里,顿时带着一种奇异的神采。

    因为,只有他知道——

    见愁在说谎。

    与之相对的,是钟兰陵脸上,忽然沉寂下去的一切神态。

    鼎争之中,他们都是敌人。

    见愁冒险而来,一路进入到第十七层,他冒昧前来询问,已经很不妥当。如今她说原因可能在她怀有的法器上,他却不可能让她将自己所有的法器亮出来,给他查看。

    到这里,便也应该死心了。

    毕竟见愁来自枉死城,其来历与身份都应该有册可查。即便对方真的去过阴阳战场,也可能跟那些事情有关系,可她不愿意说,谁也不会有办法。

    钟兰陵终于还是起身来,抱着琴,对见愁躬身一礼:“如此,是钟某搅扰了,让见愁道友听了钟某一席废话。”

    “钟道友言重了,毕竟寒冰狱绝顶,曾蒙钟道友一招搭救之恩。如今坐谈几句,也没什么误事的地方。”

    见愁也起身来,还了一礼。

    “眼下已经到了第十七层地狱,却不知钟道友是要自己争鼎元,还是帮人争鼎元?”

    查看星云图卷就知道,鬼王族如今的修士,根本就没剩下几个。

    原本的夺魁大热门潘鹤寻,已经被见愁一式吞天噬地虚魔伞,化作了青烟飞灰。而另一匹黑马,“厉寒”,此刻正在船上。

    见愁这话问出来的时候,十八层地狱内外,几乎齐齐惊叫了一声:谁也没想到,她跟钟兰陵叙话,竟然还惦记着这茬儿!这是连钟兰陵都要拉拢?

    众人立刻紧张了起来。

    就是船上几个人,也都吃了一惊。

    每个人都注视着钟兰陵。

    钟兰陵自己也没想到,见愁会问这么一个问题,这样好像也就更证明了见愁与他的来源可能毫无干系。

    因为她从头到尾,心系鼎争。

    面前见愁的目光是平淡的,邀请似乎也很正式。可他转过眼眸,就能看见那边拿着汤勺的“厉寒”。

    这个被忽然出现的自己,顶掉了名额的“同族”。

    先前的一战,还在他脑海之中印刻。“厉寒”对他的敌意,在当时也毫无掩饰,甚至半点也不想他接近见愁。

    有这样一个人在,鼎元应该是不用担心的。

    看只看,“厉寒”是想要自己夺得鼎元,还是帮助见愁夺得鼎元了。

    只一个闪念,钟兰陵已经微微一笑,赤足虚浮,立在船头,婉拒道:“不争鼎元,也不帮人争鼎元,只准备留在这一层了。愿见愁道友,前路顺遂。”

    “……多谢了。”

    见愁的声音里,似乎藏着一分叹息。

    袖中的六脉分神镜,却是握紧了,最终还是慢慢地松开。

    钟兰陵但道一声“告辞”,还与上船时一样,化作一道渺茫的清风,便消失在了岸边重重叠叠的青山之间,很快没了影踪。

    只有见愁,还立在船头。

    她说不清自己内心是什么感觉。

    动了杀心。

    不仅仅动了对极域、对八方阎殿的杀心,甚至也动了对钟兰陵的杀心,因为他本不应该存在世上。

    根本算不得一个人,也算不得一只魂魄。

    就连意识……

    或恐也不属于他自己。

    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动手。

    此时此刻,只有身体冰冷的一片。

    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象这件事背后藏着的阴谋,藏着的那些惨烈的真相,以及将来会发生的一切……

    还有,暂时不得报仇的一种压抑。

    周遭世界,有哗啦啦的水声。

    船中央,则传来了汤勺撞击锅边的声音,一阵浓郁的香气,也散发了出来,傅朝生的声音响了起来:“汤好了。”

    见愁闻声,转过头去,面上没什么表情。

    傅朝生却已经又不知打哪里摸出来一套粗瓷碗,放下来,往其中一只里盛了七分满的汤,端起来看了看,才向见愁道:“喝碗汤?”

    陈廷砚:“……”

    张汤:“……”

    顾玲:“……”一起排队好了。

    见愁早在看见他抓鱼架锅的时候,就猜到了,却不知道他这时候煮汤是要干什么。

    眼见着那碗朝自己递过来,她还是挪动脚步,走了过去,接在手中。

    “多谢。”

    鱼汤是暖热的,汤碗也被烫得有了温度。

    见愁冰冷的手指,终于触到了一缕热度,她随意坐在了船上,就在那架着的汤锅前面,两手捧着汤碗,静寂不言。

    傅朝生转而又随意盛了几碗汤,向顾玲和陈廷砚递了,最终才看向了站在一旁一直没动过的张汤。

    这一刻,张汤也在看他。

    或者说,一路过来,这个昔日大夏的权柄酷吏,一直都在看他。

    面对着被自己陷害死的人,傅朝生心底是没有任何愧疚的。

    非同族类。

    是非观念,也完全不同。

    他只是觉得有意思。

    于是一只汤碗,端在手上,傅朝生也递向了张汤:“张大人,请——”

    张汤冷刻的目光,从他面容之上扫过。

    “厉寒”是喜怒无常的,一双琉璃般的蓝眸里,却隐隐藏着一种让他极为不舒服的感觉。

    这个举动,近似于挑衅。

    他站着,一时没动。

    但傅朝生也不曾将自己的手收回去,只是唇边含了一抹近乎戏谑的笑,望着他。

    不是近乎,就是挑衅。

    张汤隐约确定了什么。

    他一垂眸,玄黑色的官袍罩在他身上,让他看起来是如此的不近人情。但他伸出手去,一言未发,就这么将汤碗从傅朝生手中接过来。

    视线与视线触碰,恍惚间已是鼓角铮鸣,剑影刀光。

    但眨眼就熄了。

    傅朝生松了手,汤碗便到了张汤的手中。

    他重又坐下来,正在见愁的对面,两人中间隔着一口锅,没有生火,但汤是滚沸的,一条已经被煮熟的鱼就躺在里面。

    最后的一碗汤,被傅朝生盛进了最后一只汤碗,捧在他自己的手里。

    尝了一口,这回应该还可以。

    但他看了看对面,见愁捧着汤碗,却没喝,于是他似笑非笑,似嘲非嘲地问道:“见愁道友,竟然放了那个钟兰陵。这是动了恻隐之心吗?”

    这是质问见愁怎么不杀钟兰陵。

    在其他人听来,这句话正常极了。毕竟他们都是对手,“厉寒”更与钟兰陵有“旧怨”,见愁不对钟兰陵动手,的确有些奇怪。

    但在见愁听来,这话是另一个意思。

    她知道钟兰陵的来历,猜出他背后的一些秘密,甚至怀疑还有很多很多与他一样的人,或者说,“有心”的存在,“成功”的群体……

    傅朝生也知道。

    甚至,他知道得更早。

    见愁微微闭了闭眼,终于还是喝了一小口,温度渐渐回来,可心依旧很冷:“我本是动了杀心,要动手的。但他最终给的回答却是退出,非战之人,我不杀。”

    钟兰陵身上,拼凑的乃是崖山千修的魂魄碎片!

    只要一见了,就让她觉得心神发寒,觉得恶心恐怖,又好似遭受锥心之痛,可这个人有错吗?

    他固然不应该存在这世上,可眼下没有做过一件罪孽之事。

    即便他以后可能会做……

    可天下的恶行,是要论“迹”的。

    她岂能因揣测而杀人?

    见愁实在说不清自己内心的感觉。

    她只能找了个勉强过得去,而傅朝生也听得懂的说辞,将原因陈述。

    傅朝生却是摇头,叹了一声:“仁慈……”

    这也是他不懂的一种特质。

    属于“人”的特质。

    但他没有再问这件事了,只是用汤勺拨弄着汤锅里躺着的那一条鱼,随意在鱼头上一敲,其中一只鱼目,竟然受力,一下迸射出来。

    “笃。”

    一声轻响,傅朝生已经轻巧地将之接在了掌心之中。

    “这水中的鱼儿,却也是异种,连鱼目看上去都带着不凡之气……”

    灰白的鱼目,被他指间夹着一转,隐约间流淌出的气息,的确有些不一样。

    傅朝生目光落在上面,把玩了一会儿,竟突地一弹指,那鱼目“嗖”地一声飞出,就朝见愁面门激射而去!

    见愁眉头一皱,抬手的动作,却迅疾如风。只一眨眼,那鱼目已经被她拦住,攥在了掌心!

    “听人说,多食鱼目有清心明目之效。厉某也不过随意试试见愁道友的身手,还请不要介意。”

    傅朝生望着她,目中却有深意。

    借鱼目,还鱼目。

    此鱼目,便是彼鱼目。

    在那鱼目落在掌心的那一刻,见愁就知道,这是昔日左三千小会上,她从鱼目坟中得来的那一枚宙目。

    可观古往今来。

    这是当初傅朝生借走的。

    如今却借着这个机会,还来了。

    但她根本驾驭不住此物,况且……

    目光一转,见愁抬眸看向傅朝生,却摇了摇头,竟一松手,将鱼目还给了他:“我心自明,不必以目来清。倒是厉寒道友,喜怒无常,动辄杀人,须知前路艰险,也是该多食鱼目,以明目清心了。”

    “……”

    这一瞬间,傅朝生忽然觉得很微妙。

    前路艰险。

    他微微一笑:“见愁道友关心,厉某多谢了……”

    这个笑容,在旁人看来,透着一种邪戾与恣睢。

    毕竟,他才问过了见愁为何不杀钟兰陵,此番对话,听上去就像是即将闹崩的先兆。

    船上其他人都暗自警惕了起来,气氛一时变得有些紧绷。

    但见愁再喝汤,傅朝生也在喝汤。

    谁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。

    陈廷砚的目光左右逡巡,最终看出几分不对劲的地方,但一转念,目光却从指上套着的鼎戒上扫过,忽然道:“钟兰陵抄了近路,旁人呢?”

    见愁一皱眉,只将心神沉入鼎戒之中,查看此刻的情况。

    “按理说,我们应该在前面……”

    但他们经过中间十层的时间,实在是太长了,长到很多人可以发生奇遇,也长到可以发生一些众人意想不到的变故。

    若有人与钟兰陵一般,超越了他们,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。

    所以,要紧的是查看此刻还存在于鼎争之中的人,到底有多少,分别是哪些人。

    他们这一队人,自不必说;刚离开的钟兰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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