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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君行见梁君从有些发愣,轻声说道:“大哥,我们回座位吧?”也许是怕他听不见,梁君行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。这一扯,仿佛将身上唯一的一块遮羞布扯掉一般,梁君从顿时便恼怒了。他生气地一甩袖子,本来想表示自己的怒意,谁知道,袖子不小心碰到了桌上汤盆的汤匙,可就那么巧,汤匙被衣服带了出来,碰倒了旁边的酒杯,杯中的酒也洒了,酒水顺着桌子流了下来,正好滴在柳晗卿的衣服上。柳晗卿立即朝旁边躲了躲,虽然极不高兴,也终究没有说话。只不过,他猛地朝一边躲去,动作太过夸张,正碰到了在品尝美味的顾泽。顾泽此时正不理他人的纠纷,想专心致志地吃饭,没有想到会被柳晗卿碰到,手因外力往前一送,碗却没有跟着往前走,结果就离了手心,生生掉在一盘带汁的菜里,立刻,菜汁四溅,挨着这个菜坐着的人,谁也没有反应过来,身上便立即多了许多污点。
“哎呀!”顾泽忍不住惊讶了一声,连忙又捂住了嘴。
梁君从本来正厌烦身上衣服上的菜叶,谁承想又多了许多菜汁,怒火不禁更旺了一些,却依旧不能释放出来,憋得更加难受。
“啪!”梁固气得猛拍了一下桌子,吼道:“孽子!还让不让你老子吃饭了!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,我本来不想说你,你当我眼瞎看不见吗?你到底要为难谁?到底要给谁难堪?大家好不容易坐在一起吃个饭,让你给生生搅和了,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!”
“伯安,小题大做了。”冯聿信忙站了起来,按住梁固的肩膀,想往下按,可梁固正在气头上,哪里能按的下?
梁君从这时冷笑道:“我再败事有余,也没有把祖上的宅子丢了,也没有做出有辱祖宗的事。”
“你……”梁固一听这话,气得左右找东西,准备砸向梁君从。冯聿信见状,一边赶紧抱住梁固,一边扭头怒斥道:“君从,这话也是你说的?!还不赶紧出去?”
大家这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梁君从的身上。梁君从本来就满肚子火气,这时看到大家的神情,心里越发不是滋味,一时站着不动,想显示自己并没有屈服。
梁君行拽住梁君从的胳膊,轻声劝道:“大哥!我们还是出去吧。”
梁君从猛地一甩胳膊,重重打在梁君行的身上,“少来这儿黄鼠狼戴草帽——装人样!不是因为你阳奉阴违,怎么会闹成现在这种局面!”
梁君行并不曾防备,受了梁君从猛力一打,一时没有站稳,居然朝后倒去,幸亏旁边的柳晗卿眼疾手快,急忙扶住了梁君行。
冯聿信虽然抱着梁固,可并不能完全控制住,梁固得空抓住一个杯子,尽力朝梁君从甩去。
“哎呀!”可惜,砸得偏了,正打在顾泽的头上,顾泽急忙捂住了头。
“君从!还不赶紧出去!”冯聿信不禁又提高了音量。
梁君从见状,瞪了梁君行一眼,潇洒地甩了一下袖子,然后扬长而去。
梁固这时气得只喘粗气,眼睛瞪得溜圆,手似乎都有些颤抖了。
梁君行、云淇这时准备上前来,冯聿信摇摇头,摆了摆手,然后道:“来人呐!”这时,元则弯腰低头地进来了。
“赶紧收拾下,再准备些饭菜,他们几位都还没有吃饭。”冯聿信从容的表情中透出难以抗拒的威严。
“是!”元则忙点头,“我马上就去办。”
“不用了,两位大人!”张海丰这时抱拳道:“我们初来宝地,便多有打扰,实在惭愧,我们本来也不是很饿。再者,我们回到客栈吃饭也是一样的,就不用再麻烦了。”
元则站着未动,在静静听着。
冯聿信沉思了一下,“既然如此,君行,你领着他们先去书房吧。我和你爹随后就到。”
“是。”梁君行答道。之后,云淇等人随梁君行去梁固的书房了。
梁君从气呼呼地回到屋里,刚坐下,就见他的妻子姜之仪风风火火地进来了。
“咋了?”梁君从瞥了姜之仪一眼,不耐烦地说道:“火烧到你的屁股了?还是吃了兔子腿了,跑这么快干啥,投胎啊?”
姜之仪见状,并没有搭腔,而是坐到他的旁边,端详着他,慢慢说道:“我刚才听说,你跟老爷吵架了,把老爷气得不能行。我想,老爷一定吵你吵得很厉害,所以,我才赶紧过来看看,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“怎么回事?”梁君从一听,腾得就站了起来,拳头砸到了墙上,“狗娘养的云淇!得了便宜还卖乖,如今跟没事儿的人一样,又来找爹办事。爹那倔脾气你还不知道?为了朋友,把钱财看得比粪土都轻,西街那么大的宅院,居然拱手就送给了左巨源那条老狗。全安邑的百姓表面上说得比唱得都好听,说咱爹仗义疏财,实际都说咱爹是个败家的老爷。我听了这话,怎么能不生气?再说,我们在西街过得好好的,如今搬来这东街住,这么多人挤在一个院子里,跟养鸟似的,哪里还像个当官的人家?”
姜之仪慢慢站了起来,缓缓走到梁君从身边,握住他的拳头,轻轻往下拽着,“按理说,我一个妇道人家,头发长见识短,是不该随便插嘴的,但是,看到你这么生气,为妻的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?不管原因如何吧,西街的宅子如今是丢了,暂时也回不来了,总想着这件事,只能让自己更烦恼。再者,我听说云淇是吴起将军的徒弟,吴将军对我们梁家也是有恩的,就当做还吴将军的恩情吧,不过,这还得确实多了些。”
梁君从这时握着姜之仪的手,看着她温婉的神情,呼吸渐渐归于平常,余怒未消地说:“岂止是多一些?简直太多了,我一想到这件事,就气不打一处来。你刚才没有看到云淇那副得意的样子,真欠揍。更可恨的是,君行这个混蛋还想浑水摸鱼,帮着外人给我难堪,这个****养的,真是不知天高地厚。”
姜之仪柔声说道:“人家都说‘兄弟阋于墙,外御其侮’,你们兄弟俩怎么就总是不能和谐相处呢?虽然他是庶出,但人品也还不错,况且和姨娘人如其名,真得和蔼可亲……”
梁君从把姜之仪的手一放,不高兴地说道:“刚才还觉得你通情达理,怎么说着说着就和君行这个混蛋成一伙了,你是不是得了他什么好处了?”
姜之仪眉头微缩,黛眉怒竖,杏眼圆瞪,朱唇紧绷,好一会儿才悠悠地说道:“亏你还是个读书做官的大男人,居然说出这么没有水平的话。我是你明媒正娶过来的妻子,不是烟街柳巷无行的歌妓,我姜家也是世代簪缨之族,钟鸣鼎食之家,我就是不顾及我的脸面,也得顾及姜家的脸面。”
梁君从冷笑道:“我又没说什么,你急着这么多解释干什么?还搬出来你们姜家来压我,我又不是入赘的女婿,靠着你娘家的钱财生活。我梁家诗礼传家,也是诸侯尽知的,但道理从来都是讲给讲道理的人,梁君行这一辈子都是庶出,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。他不知道尊重我这个哥哥,反而处处与我做对,我当大哥的说他几句怎么了?这是天经地义的,你个当嫂子的来我面前说什么歌妓不歌妓,你连这样的词儿都能说出来,还说自己的姜家是什么世代簪缨,真不知道你们世的什么代簪的什么缨,简直可笑。”说着,他还“呵呵”地笑了出来。
姜之仪自知失言,气得指着梁君从,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(本章完)
第140章 君从挨打()
“你以后最好离那个混蛋远点儿,更别帮他说话,你要弄清楚你是谁的妻子。”梁君从瞪着姜之仪咬牙切齿地说道。
姜之仪指着梁君从,“你……你……你欺人太甚!”说着,她的眼泪便出来了。
梁君从一看这样的情景,不耐烦地说道:“要哭一边哭去,别来我跟前耍你们女人的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,什么世代簪缨的家庭,跟乡间的泼妇没有什么差别。”
姜之仪一听,气得手都颤抖了,禁不住哭出了声音。
“哎呀!烦死了,越说你还越来劲了。哭得跟猫头鹰叫得一样,真丧气。有本事,回你娘家哭去!”梁君从推着姜之仪往里间走,姜之仪挣扎着。
“君从?”
“谁?”梁君从侧耳倾听,发现有人喊他。这声音听来倒也熟悉,但一时居然没有听出来是谁。他正准备出去一看究竟的时候,从门外进来一群人。他仔细一看,原来是梁君行的母亲和颜陪着祖母苏氏进来了,周围还有一群仆人。
和颜搀扶着拄着拐杖的苏氏。苏氏雪白的头发无言地显示了自己的年龄,精致的簪花光彩熠熠地晃闪着,闪耀出了富贵的气息来。脸上的皱纹诉说着岁月留下的沧桑,淡淡的月牙般的眉依然有几分姿色,眼皮虽然下垂着,却挡不住锐利的目光,鼻梁已有些塌着,嘴唇淡红,紧紧绷着,长圆脸依然丰腴而润泽,金光闪闪的耳环,耀眼夺目的宝石戒指。
梁君从见状,赶紧笑着迎上去,“祖母,您怎么来了?”说着,就要去搀扶苏氏。苏氏将他推到一边,狠狠说道:“不争气的东西,一边儿呆着去!”梁君从低着头,站在一边,一句话也不吭了。
姜之仪本来正在一边垂泪,见苏氏进来了,忙拭干眼泪,也努力笑着迎了上去,“祖母,您怎么过来了?”说着,她便去搀扶苏氏。旁边的丫鬟往后退了退,姜之仪搀住了苏氏。
苏氏微笑着说:“我本来什么事也没有,恰巧从你们这个风水宝地路过,听到屋里有争吵的声音,所以进来看看。可巧,就看你在抹眼泪,到底怎么回事?”
姜之仪笑着说道:“没事,小两口吵架,不是经常的事吗?床头吵架床尾和。”
苏氏拍拍姜之仪的手,“你当我老糊涂了不是?趁着我还能做主,有什么委屈的事,尽管告诉我,看我不打断这个兔孙的狗腿。”
“哈——”姜之仪忍不住笑了出来,将苏氏搀扶着坐了下来,“怎么兔子还长狗腿了呢?”
“哈哈——”,苏氏也忍不住笑了出来,“你呀!总是心眼儿这么好,就会拿这些话来让我高兴。”苏氏忽然扭过头,瞪着梁君从道:“你这混账,这么好的媳妇都不知心疼,还惹她掉泪,真是欠揍。亏你爹脾气好,要是我的话,早打你八百回了。”
“那不成肉饼了吗?”姜之仪故意疑问地看着苏氏。
苏氏开心地笑着:“就他这一身赖皮肉,恐怕狗吃了也要吐出来的。”
“嘻嘻!”梁君从挠着头,尴尬地笑了起来,“只要祖母开心就行,把我说成什么也无所谓。”
苏氏正笑着,忽然一拍额头,恍然大悟道:“真是老了,本来要兴师问罪的,倒忘得一干二净了。”她扭头看看和颜,有些埋怨道:“你怎么也不提醒提醒我。”然后不等和颜开口,她转而厉声道:“君从,你爹马上要致仕了,你早晚也要肩负起我梁家的重担,必须像个男人一样有胸襟、有担当,之仪就是你的贤内助,常言道‘妻贤夫祸少,子孝父心宽’。你以后也应该让我省省心了,咳……咳……”苏氏正说着,忽然咳嗽起来。和颜和姜之仪赶紧轻轻拍着苏氏。
和颜一边轻轻拍着苏氏,一边温煦地说:“母亲说得对。君从,你确实应该更加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