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谋奔走,以正统帝裔自居,原是为了报仇,不得已而为之。现既然知道了身世,我自然不会再违逆母后意愿,以免她天之灵不得安宁。”
他话句句理,但姬祟云此之前从未对皇位产生过任何想法。他愿望一直很简单:为父亲报仇,好能寻访名医将母亲治好,如果不行,就与心爱女子一起孝顺陪伴母亲,开开心心过完这一生。除此之外,他从来没有设想过其他可能。
“你还犹豫吗?”贺允复打量着他神色,忽然丢过一件东西给他。姬祟云下意识地伸手接住,才发现那是个又大又沉铁盒,冷冰冰沉甸甸,看不出里面装是什么。他刚要打开,却听贺允复又说道:“你忙着找我,大概没注意到白孟连已经准备动手了吧?算算时间,他应该已经到宫里了。此人行事缜密,虽然看似事起仓促,但一定是做了许多准备。也不知昭庆小皇帝有无准备。你心上人也宫里,不知——”
“你怎么不早说!”
姬祟云蓦然变色,大吼了一声,顺手将铁盒放怀里一揣,旋即展开身法向皇宫飞奔而去,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。他身后,贺允复眉眼一弯,笑得像只狐狸。
这时,一直门窗紧闭小屋忽然被人推开,走出一名满头白发,却又容颜艳媚、望之不过双十年华女子:“你又算计小云了。若他知道刚刚接下是传国玉玺与调动兵马虎符,只怕要气得跳脚。”
“原本我也还犹豫,直到刚才他说这一切都不是我错时,我才下定决心。这孩子有广大胸襟可以包容一切,除他之外,我想不出还有谁能接下这副重担。我原已做好了准备,可没想到天意弄人,我竟然是——”
“小复!”女子低呼一声,说道:“无论你身世如何,我绝不会离开你。”
贺允复执起女子手,面上是深情动容:“多谢你……师傅。”
见他眼中犹带几分担忧,女子故意说道:“不知和你说过多少遍了,让你不要再说什么谢谢。只要你以后不要嫌弃我太老又喜欢赌博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贺允复如何听不出来她是故意这么说,便顺势笑了起来,眉眼温润,纯良无辜,根本看不出适才奸狡如狐模样:“你不过大我三岁而已,若非当年练功出了岔子,也不会变得满头白发,不会得了个简婆婆称号。说起来,小云还不知道我们事,我真是期待着下次再见,届时他不知该有多惊讶。”
“哼,你刚摆了他一道,短期内你还敢再见他么,小心他把这一摊子又甩还给你。”女子轻笑间,竟将至尊之位视为厌物。
“自然不会,等过上个三年五载,他把皇位坐稳了再不能抽身时,我们再去看他。”贺允复揽过女子,她眉心印下一吻。
仲春之夜,暖风吹过,满树海棠纷然而落,绯红花浪层层翻飞之间,却再找不到这双壁人踪影……
皇宫,乾清宫。
平日只有宫娥与太监值守宫殿,此际却被一支足有两千人之众军队层层包围,他们刀剑虽已收归于鞘,但剑沿乃至衣襟上都隐有血迹。为首头领屏息静气,专注地听着殿内动静。但,虽然偶有言语声飘出,听得出语气激烈,但却因距离太远,根本辨不出里面说什么。
终于,殿内传出呛啷一声。认出这是长剑出鞘声音,头领神情一肃,只当是主子要让他们动手了。但再继续听下去,殿内却又是悄无声息,始终没有传出约定信号……
殿内,阿洛长剑终于抵上了明华容脖颈。剑身透亮如水,却氤氲着死亡冰寒,映得明华容眼睫间一片森寒。感受到那冰冷杀气,原本一直悠闲地明华容怀里打滚白猫惊叫一声,跳下地去躲到了桌底。
——再世为人,难道依旧要死敌人长剑之下么?不,这绝不是她想要结局!
眼见阿洛长剑刺来,明华容目中掠过一抹凌厉,却是不避不让,反而直直迎向剑尖!
看到这一幕,不只阿洛大感意外,旁边宣长昊一颗心是提到了嗓子眼,大声说道:“住手!”
如果是别人喊,阿洛或许不会意。但宣长昊乃是帝王之尊,虽然白孟连已经下令让他动手,但他仍是不由自主顿住了手腕。意识到这等于抗命之后,他心中一凛,转头看向白孟连。
明华容虽然也为宣长昊那声住手感到吃惊,但却并未停下动作。趁着阿洛分神转头瞬间,她一把扯下耳坠,将内藏迷药统统向他洒去。阿洛没想到这不谙武艺弱质女流身上居然还有迷药,虽然本能地闪避了一下,但终究还是没有完全躲开,吸了不少粉末肚里。
这迷药本是许镯做给明华容防身用,药效十分迅猛。阿洛中招后只来得及回头惊愕地看了明华容一眼,便面带不甘地昏迷过去。
这下变起突然,白孟连不禁大怒,骂道:“没用废物!”
平了平气,他阴恻恻地瞪了明华容一眼,尔后向宣长昊说道:“此时此刻,陛下尚有怜香惜玉之心,当真教老夫钦佩。但你们纵然能耍小手段制住他,又能制得住外面两千人马么?”
见明华容躲开一劫,宣长昊松了一口气,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何时,自己竟已被冷汗沾湿了内衫。即便是当年军旅之中,军情吃紧时,他也未曾如此紧张过。抑制住过于剧烈心跳,他沉声说道:“你想要是朕性命。明华容不过是被无辜牵连,你放她走,朕生死由你裁夺!”
听到这话,临亲王与瑾王皆呆住。明华容是猛然抬头,愣愣看着宣长昊,脑中一片空白。
白孟连先是一愣,继而突然大笑起来:“陛下,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是个情圣。只是你未免错估了形势,你们性命都已老夫掌控之中,你还有什么筹码能和老夫讲条件?”
白孟连话虽然狂妄,却也是事实。被他一激,明华容顿时清醒过来,知道现不是为他事分神时候。殿中唯一高手阿洛已死,她暂时抛开顾忌,对宣长昊等大声说道:“陛下、临亲王!请运气冲关!”
“你说什么……”临亲王有些摸不着头脑,但危险关头谁不想多一条生路,便本能地依言行事,运转周身真气。不想这一试之下,果然发现循着真气所至之处,原本麻痹感如冰雪遇上烈阳,迅速消融不见。他惊喜交加地看向宣长昊,却发现对方眉关紧锁,显然运功并不顺畅。临亲王心里格登一下,立时便猜出了原因:宣长昊殿里待时间长,中迷药也是深,自然难以驱除药性。
一念及此,他立即有了决断,待双腿酥麻感皆消除之后,马上纵身扑向白孟连。擒贼先擒王,只要将白孟连拿手里,必能教外间叛军投鼠忌器!
但这时,却有一道劲风后发先至,重重刺入临亲王腰间。教他体内一凉,旋即爆发出一阵撕裂般疼痛。他又惊又怒地回头看去,却发现阿洛竟然又醒了过来,正站他身后抽回长剑,作势欲待再刺。
临亲王忍痛避开他再一次攻击,目光阿洛突然多出了一条大口子、并流血不止胳膊上一扫,再看向不知何时手内多了一把匕首芳舞,瞬间明白过来:必是趁他们刚才正运气冲时候,芳舞刺伤了阿洛,以疼痛唤醒了他神志。
如果是平时,临亲王尚能与阿洛一战。但现他虽然勉强行功逼退了药性,但依旧感到瘫软无力,未免令功力大打折扣。而且适才那一剑刺得极深,药性加上受伤,令他实力大打折扣。阿洛却是中毒不深,受伤也甚浅,尚有余力。
临亲王刚意识到看似逆转局面再度变为对己方不利时,阿洛拳风已然扫到,狠狠他腹上一击,教他眼前发黑,再度跪倒地。
一招得手之后,阿洛不再停留,变换身形奔至尚运功宣长昊身边,剑光一闪,长剑便稳稳架上了他脖颈。
刹那之间,局面再次逆转。
白孟连满意地看着这一切,做了个斩断手势:“芳舞,杀了那小丫头。”
“是,主子!”芳舞依言走到明华容身边,使了个擒拿手制住她,高高举起匕首刚待刺下,却忽听劲风一啸,有什么事物飞掠而至,生生将匕首击为两段。却犹自余劲未消,斜飞而去,恰恰又打阿洛头上。虽然被他及时闪过,却仍是留下了一条刺目生疼擦痕。
此时那事物终于落地上,众人定睛一看,才发现那竟然只是一枚束发玉环,已猛烈撞击中裂为两半,静静躺地上。
单凭这一下子,便已可知来人身手了得。白孟连目光一凝,喝问道:“是谁?!”
随着他略带惊慌质问,一道红衣人影疾掠而至,白孟连尚不及说话,便被他一脚踢飞开去,直直撞墙上,片刻后才无力地滑下。这下力道极重,白孟连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,疼得滚作一团,连舌尖也咬破了,长须上血迹斑斑,好不吓人。
阿洛见这人居然不声不响就动上了手,不禁又急又怒,架宣长昊颈上剑立即往下压了两分:“你是谁?!若不束手就擒,我马上让他身首分家!”
那红衣人却理也不理他,径直奔到明华容面前,化掌为刃,芳舞还来不及惊呼,便被他拧断了脖颈。他一把扶住明华容,上下打量一番,确认她没事后,才大不耐烦地说道:“爱杀不杀!”
“你——”阿洛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不将皇帝性命放眼里,惊讶之余,不禁有点进退两难:是先杀了宣长昊,还是先解决这来历不明小子?
犹豫之际,他不禁凝目打量对方。只见这少年红衣猎猎,洒脱不羁。一头乌黑长发因为少了玉环约束,松松披肩头,衬得他完美无暇五官愈发夺目,但又因为眉间那股英气,绝不会被人错认为女子。
抛开身份,单论容貌气度话,宣长昊叔侄兄弟三人都是万中无一人中龙凤,气质或冷峻,或刚正,或温润,但这一刻,他们风采光芒统统被这红衣少年压得黯淡无光。他身影风华如此耀眼夺目,竟似是连城玉璧,光彩自生,比阳光加明冽,一瞬间便夺走了所有人心神。
但枉自他人为之心驰神乱,这风华无双少年却只专注地看着一个人,长眉微蹙,又是后悔,又是担忧:“对不起,小小容,我来迟了。”
适才连番遇险,明华容都不觉得如何,但此时一见到姬祟云,竟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害怕:如果适才一招不慎,自己岂非永远都不能再见到他?
姬祟云不知道她后怕,见她愣愣没有言语,还以为她是受惊过度,眼中顿时杀气大盛:“你先歇一歇,我去宰了那些家伙替你出气。”
说罢,他解下腰间软剑,手腕一抖,剑身龙吟清啸,立时便向阿洛刺去。
原本阿洛尚犹豫要不要先杀了宣长昊,但见姬祟云毫无预兆地一剑刺来,只得先将宣长昊丢到一边,仗剑迎敌。他武功本是不俗,但姬祟云却胜他一筹,加上来势汹汹,不过十多招功夫,阿洛便觉得手忙脚乱,难以支撑。他心知遇上了劲敌,不敢轻慢,一记虚招迫得姬祟云暂退之后,立即趁隙吹了一声绵长尖锐口哨。
那是他与围攻秘密军队约定标记,一旦听到哨声便立即进攻,不得有误。按说那支秘军就殿门处,一听见哨声就会立即攻入。但他等了片刻,却是不见半个人影,黑暗之中看不分明外间情形,他再凝神细听,只听殿外遥遥传来喊杀之声,顿时心中大惊。这时,姬祟云软剑再度攻到,如灵蛇出窟,趁他分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