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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哥哥,我正在审问这丫头到底是哪个指使她,可是妹妹我人言微轻,无能无用,只问出那印信是贵人之物,旁的竟什么都问不出。”
薛宝钗趁热打铁扯着薛蟠的袖子诉苦,那可怜的模样看得薛蟠一阵心软,以前妹妹从未这般依赖他,难道是爹爹去了的缘故?
薛蟠上前抬脚就要去踹银雀,薛宝钗急忙抱住他:“哥哥,你力气大,打死了她不要紧,到时你可要为这奴婢落得个杀人的名声。爹爹去了,没人护着宝钗和哥哥,宝钗不愿哥哥受这冤屈。”
薛蟠抬起的脚又放下,竟平静了下来,沉声对薛宝钗说道:“妹妹,你且放心,爹爹去了,自有哥哥护着你,断然不能让你被这贱婢欺了去。”
薛宝钗被薛蟠的话打动,心里甚感宽慰,她就知道,血浓于水,自家兄长从始至终都是疼惜她的。
岂料,薛蟠一手提起跪在地上的银雀,硬拽了出去,薛宝钗拦都拦不住,她深知如果再劝再拦,免不得薛蟠再生嫌隙。
她望着薛蟠远去的背影,隔着外衣按住胸前的金锁在心里念叨道:“神物啊神物,快点告诉凡女,吾家兄长是个什么心思?”
这样念叨了几遍,直到薛蟠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,她脑海里才传来薛蟠的声音,耐住性子听完,她自已披了件莲青色棉缎斗篷,换上内加兔绒的鹿皮小靴,整理停当才迈着稳稳地步伐往薛夫人所居的正堂赶。
不是她不心急,而是族里的那些老人,惯会挑东嫌西,薛蟠此番前去肯定要吃一顿排喧,要是她衣冠不整,怕是又被那些人找到由头干涉府里的事务。
她不怕吃排头,就怕自家兄长受不了别人激,有理也变得无理了。
刚入正院院门,就听到正堂里面喧喧嚷嚷,一点都不像刚刚经历了场丧事,倒像是市集一般热闹非凡。
“薛蟠不孝,父丧不守灵,跑去外面吃喝玩乐,成何体统?如今,还要攀咬族内堂兄,这等孽障,没有资格继承家业,逐出族里也不为过。”
听着这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话,薛宝钗再也忍不住,不等人来打帘,抬手拉开皮帘就走了进去。
她扑进自家娘亲怀里呜咽道:“母亲,银雀偷了贵人送我的印信,哥哥拿她来问,族中长老为何那般骂哥哥?”
薛夫人脸色很难看,不知怎么向女儿解释眼前的情景,她也没想到丧礼刚过,连五七都没到,族里这些人便按捺不住朝他们孤儿寡母发难了。
“何为孝?刚刚那位叔爷家的堂兄,前阵子还当了家里祖传的玉器,是不是等那位叔爷仙去了,堂兄为他守灵几日,就算是大孝了?宝钗年幼无知,叔爷你说宝钗说得可对?”薛宝钗一脸等着夸赞的表情,让所谓的叔爷气得涨红了脸。
“兀那老贼,你敢瞪我妹妹,信不信爷捶了你,好让你儿子替你尽大孝。”薛蟠那性子哪管什么辈份礼教,护短那倒是真的。
这时,一个丫环走了进来向薛家母女低语了几句,薛宝钗面露喜色:“还不快将人请进来?”
帘子掀起,一位俊美的公子翩翩而来,人如行在云端,风华如清风霁月,瞬间吸引了住了众人的目光。
他先朝薛夫人颔首示意,然后言道:“夫人,小侄前来,是有一事不明。我前几日送了宝妹妹一物,今日竟在当铺见到,那物甚是贵重,无人敢收,便通知了我这个前主人。现特来向夫人讨个明白。”
薛蟠上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:“你就是那个贵人?我薛家再没落,也不会去当铺当别人所赠之物。你那东西已经让小人偷了去,说来也是我妹妹少不更事,竟让贱婢欺瞒。出了孝期,我薛蟠向你摆酒赔罪。”
此人正是那百里于安,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把檀香扇,打开凑近薛蟠用只能他们两个听到的声音说:“薛兄言重了,宝钗是我前几日认的妹妹,我自不会计较什么遗失之过。你且看着,我怎么修理这些欺了咱妹妹的人!”
第四回 寡母强颜哭送贵戚 堂弟童语道破天机()
他的声音如暖风清流,让薛蟠没来由地信任,再者薛蟠这个人本来就没有什么花花肠子,小聪明是有一点,但是为人爽直,既然百里于安是来帮他们的,他立刻就引以为知已了。
百里于安合上扇子,复塞进袖筒里,轻笑道:“冬天携扇,确实有些不合时宜,虽然是薛氏一族的事,我也不得不说上一句,这紫微舍人五七未到,你们就在此讨论家产归属,是不是也有些不合时宜呢?”
“贵人不知,薛蟠在父丧时竟外出嬉玩,方才才归。归来又辱其堂兄,这样不孝不义之人,我们做为他的长辈甚为痛心,焉能坐视他败坏薛氏一族的名声,若他继承了家业,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?”一直咄咄逼人的叔爷辈长老,竟也不把百里于安放在眼里。
百里于安冷哼了一声,显然是对方把他当小孩子,没把他放在眼里,惹怒了他。
站在薛夫人身边的薛宝钗开口问道:“宝钗请教各位长辈,阮籍此人是否为贤?”
族里有人点了点头,竹林七贤这名头是众所周知的,只是他们没有猜到宝钗贸然提及此人是何意。
只听薛宝钗开始为众人解惑:“阮籍生活的时代非常讲究‘礼’,儿子要孝顺父母,这是一种‘礼’。譬如父母办丧事时,儿女要哭,要磕头,都要磕到额头流出血来,自己哭不出花钱请人哭。阮籍母亲去世了,他一滴眼泪都没有,被人骂为不孝,待前来奔丧之人走后,一个好朋友看到,他吐血数升。各位族里的长辈,你说他是不是不孝?”
“他都为他的母亲吐血了,当然不能算是不孝,反而是大孝。心中悲痛难以舒解,所以才会吐血。他不哭,因为他知道即使哭声破天,眼泪漫山,也无法将至亲唤回哭醒。”百里于安定定地看着蘬宝钗说道,薛宝钗在他炙热的目光下微微低下了头。
那位叔爷的儿子在百里于安进来时就坐不住了,现在更是着急上前拉着自家爷爷就要离开。偏他爷爷是个犟驴脾气,一把甩开他的手,高声辩道:“薛蟠那混帐并没吐血,不见半分哀痛,就是不孝。”
其它盼着掌管薛家家业的长老们都忍不住点了点头,这位更是认为他找到了真理所在。
薛宝钗面色平静地看着一直沉默的兄长,幽幽叹了一口气:“我相信哥哥一定比任何人都伤心难过,如果让他说出自己的伤心难过,岂不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?”
“不孝就是不孝。你再为他开脱,也没有用。”那人叫嚣的更厉害了。
“闭嘴!我早就说过,你要是再敢吼我妹妹,我就捶了你!”薛蟠红着眼睛瞪着他,像一只发怒的狮子,“爹爹离去了,我岂能不伤心?我躲在城外的灵隐禅院,跪在佛前哭了整整三天,还为父亲点上了长明灯,盼望着一回家就能看到父亲还好好地站在我面前,又责备我贪玩,哪怕他能痛打我一顿,我心里也是高兴的。可是一回来,就只有你们这些恶人!”
“我苦命的儿!”薛夫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冲过去抱住薛蟠泣不成声。
百里于安看那位不甘心的族中长老还想再说什么,抢先开口道:“你是不是还要说他是空口白话,这个很简单,派人去灵隐禅院去问问便知。”
“如果你们冤枉了哥哥,你们会把你们的家产交由我家来掌管吗?各位长老,你们可敢赌上一赌。”薛宝钗恨极了这些所谓的长辈,前世便是他们把薛家的家产占去大半,后来更是欺负兄长不通庶务,暗地里和毒妇夏金桂里应外合把这家业掏空。
她知道这些人都是精通世故的人精,断然不会和她这样一个孩子做什么惊天豪赌。
一直看戏的长老们纷纷起身想要告辞,谁知那个愿作出头鸟的长老又说话了:“就算他孝顺,但他平日里欺男霸女,无恶不作,有什么能力承担这偌大的家业?”
薛宝钗此时更是动了真怒,自家兄长虽然平时性子傲慢,但在父亲病逝之前,有父亲拘着,从没有做过什么欺男霸女之事,顶多就是看哪位生得好,上前多挑逗一番,多说几句话而已。
偏偏这些人给他安这样的罪名,以兄长的脾气,怕是会故意赌气真做出这样的事来。
前世,自家兄长不就是因为抢了香菱,惹了人命官司吗?
她此时不论此人是不是长辈,不管什么纲常伦理,直接出言讽刺道:“你老怕是读书不多吧,刚刚我举了阮籍的例子,你难道不知他也是看到长相出众之人,无论男女,便想接近结交吗?这都多少岁月更迭了,也不见有哪个说他欺男霸女?”
那人面红而赤,这下才想灰溜溜地退出去,岂料被百里于安挡住了去路。他冷淡地说道:“你孙子为何要命人偷盗我的印信,还要把它当出去,等下会有衙役前去府上问个清楚。”
爷孙俩立刻全身直打颤,互相搀扶着离开了。
这时一直都没有开口的薛家族长站了出来说道:“本不该在此时提及日后打理家产之事,只是蟠儿和宝钗都还年幼,你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撑得起这偌大家业,不若交给族里可信之人打理。”
薛宝钗面上一冷,这群人还不肯死心,她差点忘了,族长和刚刚那个长老可是亲兄弟。她冷笑着接话道:“不劳族长爷爷费心,我相信哥哥一定会打理好家业。不出半年,你且瞧着,家业定会比从前更蒸蒸日上。”
“勿须多说,一年为期。”百里于安直接拍板定下,不容薛氏族长反驳。
薛夫人面带愁色送走一众恶人,站在薛府大门前拉住百里于安不肯撒手,泪不停地往下落:“你真是我们薛家的贵人啊,如果不是你,也不知我们这孤儿寡母被欺成什么模样了。文龙,还不快谢谢这位小贵人?”
薛蟠扑通跪了下来:“无以为报,磕头致谢。”
“使不得,使不得,你我同岁,这男子膝盖上跪苍天,下跪父母,哪有跪同辈的?折煞我也,折煞我也。”百里于安急忙从马车跳下来,将薛蟠从雪地里扶起。
薛蟠傻傻地挠了挠头:“是你不让谢的,不赖我啊。小子生得好看,日后有机缘,我们好好相谈。你唤宝钗作妹妹,不如你认我做哥哥吧。”
“哈哈哈,小子生辰刚好比你大了一个月,你可唤我一声兄长!”百里于安大笑起来,惹得他自己又重重地咳了几声。
他心道,这薛蟠果然如他妹妹所说,是个性情中人,没有什么礼法拘束。说他傻吧,偏又有些小聪明,这小聪明并不让人反感,反让人觉得有趣。
薛宝钗站在自家兄长身后,只是静静地思索刚刚之事与前世不同之处,并没有注意到百里于安频频投来的目光。她心里其实也正在想百里于安,前世为何没有什么印象呢,对了,前世她并没有在父亲逝去时去往正院,所以没遇到他。
几人站在华丽的马车前依依惜别,一顶软轿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,从轿里跑出来一个圆圆的,裹得如棉花球状的孩童。细看下,竟是城东薛府的薛虬,薛夫人这才放开百里于安,伸手将薛虬揽在怀里:“这大冷的天,你怎么跑出来了?小叔和弟妹怎么就放心你一个人来?”
薛虬窝在薛夫人怀里,眼睛明亮动人,说起话来更是有条不紊: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