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了，可别送那些金珠玉石的，俗套。”
赵承岩忙笑道：“这还用你说，还没进京时我就备好了礼了，你只等着瞧罢。”
到了十月初九日林珏生辰，适逢小雪节气，自夜里便下起雪来，清晨起来看时，地上已有一尺多厚，天上仍是搓绵扯絮一般。黛玉便同林珏商议道：“今日何不就在明瑟楼摆宴？你们一面吃着，一面隔着玻璃窗子赏雪。那边还有几棵好梅树，如今开得正好，映着雪色也格外好看。”
林珏听了喜道：“果然是这样好，多劳姐姐了，我还要厚着脸皮跟姐姐讨两坛梅花酒，正好应景儿。”
黛玉不由笑道：“你是不是早惦记着那两坛酒了？给你也无妨，你可不准多喝，伤身不说，喝醉了可别闹出笑话来。”于是便命人去窖里搬了两坛出来，送到明瑟楼去。
一时客人来了，林珏便往前院去迎客，赵家兄弟是头一拨儿过来的，因赵承岳是林珏的师兄，早些来帮他招呼客人的，承岩、承峦则各有礼物送上。林珏道了谢命人收了，赵承岩却笑道：“且不忙收起来，先打开看看。”
林珏打开一看，忙问道：“这是清湘老人石涛的竹石图不是？大哥又是从何处寻来？”
赵承岩笑答道：“早知道你爱他的画儿，我特地四处寻访得来的。”林珏喜之不尽，忙小心收起，复又道谢，让了他兄弟进去，说笑几句方又出来接待旁人。少时冯紫英等公侯子弟都陆续到了，然后乐善郡王与恪靖郡王一同进门，赵承岳便拉住林珏问道：“郡王都来了，怎么还不开宴？”林珏道：“还少人呢，北静王上回听说了，也说要来，不知为何还没有到。你去帮我招呼着，我再等等。”
又过了将近一刻钟，北静郡王水溶的轿子才到门前，水溶下了轿，先到另一轿前请了一位面生的公子下来，然后方向林珏笑道：“这是二皇子殿下。”
林珏一听忙行大礼，二皇子也忙上前两步扶他起来。林珏一面同二皇子寒暄，一面心里起疑，不知这北静王水溶又是何时与二皇子攀上交情的，把人带到自家来别是又有什么深意罢？
涉及皇子，由不得林珏不多想。先时二皇子体弱倒也罢了，如今瞧着虽然面色苍白些，行动却与常人无碍。此时骤然上门，林珏便暗暗防备起来，面上仍端着笑请了他二人进去。恪靖等人见了二皇子也十分诧异，问他道：“这大雪天的，你怎么出门了？叫宫里贵妃娘娘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。”
二皇子道：“今年换了个新太医来，我吃他的药倒觉得好多了，也能常出门走走。母妃听说了欢喜着呢，巴不得我多走动走动，更强健些。”说话间众人也都过来行礼，二皇子只说免礼，丝毫不摆架子。一时开宴，又要重新排座次，乐善郡王便让二皇子坐上首，二皇子忙道：“两位皇叔才该坐上首才是。”几人再三谦让，最后乐善与恪靖二人先坐了，然后二皇子、水溶等人方依次落座。
林珏这日请的都是相熟好友，只二皇子一人与众人不熟，有他在场，众人说话难免拘谨些，酒过三巡后才渐渐热闹起来。冯紫英因向林珏笑道：“从来只听说府上园子非同凡响，此番一见果然不同，外头景致且不说，今日正下着雪，这楼里仍是温暖如春，我着意看了看，也并没见着火盆熏笼，纳闷的很。”
林珏便忙笑道：“这是因上回跟父亲去庄子上住了两天，那里有栋阁楼建在汤泉之上，借泉眼的热气往上熏蒸取暖的。后来家里也依样改建了几处轩馆，这明瑟楼地势高，底下便凿空了填了火炭进去，只是费事，不如庄子上天然的热泉方便。”
众人听说都赞叹起来，林珏又笑道：“那庄子上景色也好，离京也不远，下回再得了空儿，我还要请诸位都去逛逛呢，京里各处都玩儿遍了，不如出去新鲜新鲜。”
林珏说了这话，众人都赞好，其中北静王水溶道：“合该如此，况且见了好景，才能有好诗啊。哪能独让京中名媛专美于前，前番那‘问梅人’的一句‘花怜昨夜雨，茶忆故山泉’，到如今也没人续上好的，教我等男子都面上无光啊。”
二皇子听了奇道：“果然好句，难道果真是女子所作不成？我出宫开府也有些日子了，却一直在家养病，竟没听说过这事。”
众人于是将这名媛诗集的由来向他说明，道：“她们虽然都用别号，好些却是指着家中轩馆取的名号，有几个已被我们猜出身份来了。这也是一桩雅事，好些名士大儒都出言赞过的，所以也不算出格。有那开明的人家，还拿着这诗集斟酌着择媳呢。”
说着众人又取笑起冯紫英来，道：“当日正是冯兄弟传出这诗集来，如今冯兄弟新婚大喜，贵夫人也是才华横溢，叫我们好生羡慕啊。”
冯紫英便笑道：“羡慕也没用，如今已是我媳妇儿了，我也不怕你们取笑。我娘子有才，我也面上有光啊。你们若对哪位小姐有意，也自去求家里长辈提亲就是了。”
众人都道：“虽这么说，到底有些人家迂腐些，叫人扣上‘私相授受’的名头，我们是不怕，却怕牵累了人家姑娘。且也不是都能猜出姓氏的，就说那‘问梅人’，她乃是草创之人，才又最高，就没人知道她是哪家小姐。”
黛玉当日以“问梅”为号，是指了淮扬旧园的问梅阁起的，所以京中都不知道。今日却有赵承岩兄弟二人刚从扬州进京，听说这问梅人，不由相视一眼，都有些疑心。赵承岩性子稳重，并未开口说话，承峦却口快，出言问林珏道：“你家先时在扬州不是恰有一座‘问梅阁’？跟这明瑟楼一样安了玻璃窗的，当年还是淮扬第一楼呢，连我父亲都作诗赞过的。”
第88章 打起来打起来！（）
赵承峦说完还等着众人来追问他呢，不想众人都面面相觑；没一个接他话茬儿的。其实大家都能猜着林家姑娘也在这诗集中；只不知是哪一个罢了。林珏一向最着紧他这姐姐；亲表哥贾宝玉在外头提过一次他就跟人翻脸了；旁人谁还闲着没事儿去提这个？自找没趣不成？
于是众人都不说话；席上一时就尴尬住了；赵承岩便忙为弟弟打圆场道：“承峦喝多了，满嘴胡说；你们别听他的。”
林珏听了这话；面色方缓和了些。毕竟今日乃是他的生辰，他是东道主人，到底不好发作；承岩开了口，林珏便也没再说什么。这事也实在不好辩，越多说反而越把黛玉扯进去了；不如不说；等事后再跟赵承峦算账也不迟。
赵承岩、林珏二人要息事宁人；承峦却不领这情。他父亲原是扬州知府，整个淮扬地界数一数二的人物，他又是家中幼子，在家有父母宠着，在外有长兄护着，一向张扬惯了。林珏和他本就是从小儿的对头，见面就打架的；今见各王孙公子都跟林珏称兄道弟，他便有些心下不爽。此时他哥又向着林珏说话，他更不服了，嚷嚷道：“谁喝多了？谁胡说了？那问梅阁本就是林家的，还是林姐姐特地为孝顺父母翻修的呢，满扬州城里谁不知道啊！便是今儿我不说，也有别家从淮扬进京的，早晚有一天传出来。”
他不知收敛，反变本加厉提起黛玉来，林珏便有些压不住火，冷声道：“你少说两句能憋死你不成？越说还越来劲了，你是来贺我生辰的还是来给我添堵的？”
赵承峦却不依不饶，道：“说两句怎么了？几年没见，林珏你怎么变这么小气？学学人家冯公子，人家都说妻子有才华面上有光，哪像你似的，有个姐姐罢了，还藏着掖着的。”
冯紫英一听扯到自己，忙笑道：“不是这话，婚后哪能跟未出阁的女儿家一样。其实咱们私下议论已是不合礼法了，人家那诗集原不许外传的，如今虽风气开明，到底有些长辈迂腐，笃信‘女子无才便是德’。我家那位已嫁过来了，自然不妨事，那些贵女却多有云英未嫁的，若因咱们猜出人家身份来害了名声，怕于亲事上有妨碍啊，那岂不是咱们的罪过了？”
众人听了都点头附和。赵承峦见人人都不向着他，话里话外都是驳他的意思，更赌起气来，便道：“怕什么？我说都说了能怎么着？大不了我担着就是。”
林珏那里早已是火冒三丈了，因今日是他的生辰，众人方才还灌了他不少酒，此时酒气怒气一齐上来，不待赵承峦说完，林珏便一脚踹翻了桌子，冲到赵家兄弟那一桌，一拳将承峦打倒在地。
赵承峦挨了一下，还正好在脸上，京里的皇子王孙都在席上看着，他头一回在京中露脸就捱了打，一时是又羞又气，忙翻身起来，就要还手。他哥哥就在边上，哪能由着他再胡闹？便忙上前来拽住了他，林珏便趁势又给了他几拳，骂道：“你担着？你能担起什么来？大言不惭！你这样的给我姐姐提鞋也不配！”
林珏不肯停手，赵承岩也不忍见自己弟弟挨打，便又伸手去拉林珏。他手一松，赵承峦就得了空，出拳往林珏身上招呼。众人此时便都过来劝架，恪靖更是站到了林珏身前，将赵家兄弟与林珏隔开了。
恪靖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，实权王爷，赵承岩哪里敢越过他去拉林珏？更不敢让弟弟再乱踢乱打，打到恪靖郡王身上那就是犯上了，于是便忙转过身去死死抓住承峦。林珏在恪靖身后仍不肯善罢甘休，还伸腿往对面踹，冯紫英等人又都来拉他，席间一片狼藉。
林珏跟人打起来了，底下人见势不妙，便忙禀报了黛玉。黛玉一听说就急了，立时起身要往明瑟楼去，钟嬷嬷还劝她道：“姑娘莫急，先问明了缘由再说，那里都是各家公子，姑娘贸然过去也不大好。”
黛玉却脚下不停，边走边道：“嬷嬷不必说了，道理我都明白。但那是我亲弟弟，我唯一的亲兄弟。他从小儿身子骨就不好，这些年爹和我费了多少心思给他请医问药、调理膳食，连读书都怕他熬坏了，压着不让他去秋闱。这会子竟有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打他，我还能坐得住？嬷嬷且回去罢，我有分寸，珏儿若没事便罢，若哪里伤着了，哼！”
黛玉这一冷哼，钟嬷嬷便想起先时黛玉如何拿贾宝玉的性命威胁一僧一道，就因为怀疑他们打上了林如海和林珏的主意，于是也不敢劝了。只命晴雯、雪雁两人忙拿着大氅、雪帽、手炉等物跟上去，怕黛玉冻坏了。
明瑟楼地势高，晴雯又给黛玉罩了一件大红氅衣，在雪地里格外显眼，大老远就能看见，下人便忙进去给林珏报信儿道：“哎呦我的爷，您快停手罢，姑娘来了！”
林珏打了赵承峦一顿，气也出了，酒也醒了，听说黛玉来了，方慌乱道：“谁去报的信儿？这大雪天的怎么还让姐姐出来了？”又忙整理衣裳，将身上沾的灰都拍掉了，还问众人道：“我脸上可有印儿没有？”
有恪靖在那里挡着，林珏身上根本没挨着几下儿，脸上更没事儿，林珏见众人都摇头说：“看不出来。”才放下心来，又扶了扶头冠，向赵承岩道：“承峦是什么性子大哥你比我清楚，这四五年了他还没个长进，你再不管管，就别带他上我们家的门儿了。”说完也不待他答话，就向众人告罪，出去迎黛玉去了。
赵承岩双手还攥着他弟弟，气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，赵承峦还要还嘴，被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