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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清尘似笑非笑的望着引月，也不说相信也不说不信，可同样的，引月读出了不相信的味道。
“既是不信，我们就一比高下，如何？”只要动手，沈清尘自然会明白这具身体弱到何种地步了。
然而出乎引月意料的是，沈清尘居然摆摆手拒绝了：“我根本没工夫，不想白白挨打。”
他这句话说出来，引月才开始正经打量眼前的少年。
沈清尘长得就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，头发永远是随意的绾着的，如玉眉目，棱角不分明的额角，几缕碎发不贴实的飘在发际，淡粉的唇更像是女子的，鼻梁不高挺，倒更像是一弯新月。长得明明还算妖孽，偏偏因了身上散发出来的不羁味道，硬是变成了浪荡公子。
这样的公子的确不像是杀手，倒更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王侯，引月的脑海里荡过钱楷的一句话，一切似乎也就有迹可循了：“我相信这出恶作剧是你做的，好了，滚吧，你是例外，可由不得别人也是例外。”
是了，例外。白翎羽手下既然是杀手，那么会是例外的，自然就是干不了杀手的人了。一如此刻的引月，也如此刻的沈清尘。
“记住，今晚晚饭后去找公子，说起来公子都没告诉我，不让你做杀手，要让你干嘛，总不会是夫人吧？”沈清尘絮絮叨叨的嚼耳根，却丝毫没有将音量调低的自觉性，这么一句大喇喇的话传入引月的耳朵，自然是讨不了好处的。
沈清尘话没说完，就感到后脑传来一阵痛楚。他怒而回头，只见引月手上捏着四粒棋子，做足了架势，只要他敢开口多说一个字，那些棋子就会齐心协力在他脑袋上安家。
沈清尘额头黑线缓缓下落，他一闭眼，故作潇洒的转身，从亭子里出去：“好可怕的女人。”
“纠正两点，虽然你说得很小声，但是我听力很好，听到了。第二点，我不是女人。”引月的话音幽幽传来，沈清尘还未叫出不好，脑袋已经吃了四粒棋子的暗算，疼痛难当。
沈清尘捏紧拳头，快步跑掉了。
第20章 五：女子又怎样？（1）（）
晚饭后，引月特地换了套干净利落的暗黑色长衫，虽说白翎羽不是让她做杀手，可利落清爽些总是好的。
换好服饰后，引月拿了从沈清尘那里拿来的象牙梳，在钱楷的凳子上坐定，对着沈淀昀特地跑腿买来的镜子稍稍打扮起来。
其实有琴引月和自己小时候还是有些许相似的，现在她的身体只有十二岁，连脸都还没有完全长开，巴掌大的脸颊怎么看怎么幼稚，阿晨当初为了赵凌日的确下过苦工研究化妆，可是那时她都二十二了，现在对着缩小十岁的脸，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打扮才能既干净又脱俗。
白翎羽本来指了两个侍女给她，可是她认为自己会是杀手，要那些侍女倒是碍手碍脚了，因而二话不说就原样退回了。早知现在的情况，她就应该留下一个的。
引月拿着象牙梳对着自己的脑袋比划了半天，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下手，古代的女子该梳什么样的头呢？记得以前有人说过，头发盘起来就是及笄了，那现在她是不是要只要任由头发散着呢？
引月出门的时候不注意那么多，而在妓院的时候，她就是一个打杂的，为了方便，那里跟她年龄相仿的孩子都是拿头巾围着头的，昨天去见白翎羽，那个头还是一位面善的姐姐帮着她绾的。现在她要去见白翎羽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打理了。
引月抓着头发绕三圈，又松开三圈，反反复复还是没弄出个见得了人的发型，最后她把梳子往台上一按，直接起身出门。管他的了，反正白淋雨都敢赤着脚满天跑，她散着头发又算得了什么？
有了这种想法，引月如同疯子一样出现在白淋雨面前也就情有可原了。
“你是引月？”白翎羽当时正在喝着什么东西，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。引月透过散乱的头发看去，很是怪异。
白翎羽话才出口，就是有内心发出的笑意，只是不张扬：“你怎么弄成这样了？”
不得不说引月挑的衣服的确很合适，干净利落不说，配上她现在的发型，简直是绝了，就是典型的女鬼。
白翎羽话中的调侃引月不是不知道，只是懒得理。古人有云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，如果此刻她这样站在他面前会引来他的喷饭的话，引月倒是要考虑有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。
第21章 五：女子又怎样？（2）（）
白翎羽话中的调侃引月不是不知道，只是懒得理。古人有云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，如果此刻她这样站在他面前会引来他的喷饭的话，引月倒是要考虑有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。
“作为杀手，我不需要仪态，因为杀手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完成任务。作为你的朋党，我不需要仪态，因为你培养的杀手需要有人表率，这样他们才敢不怕死，作为你的下属，我也不需要仪态，因为你本身并不注重仪态。我这么说，够吗？”引月难得解释这么多，其实说来说去，她都只是为了掩盖一点，那就是她不会梳头这个事实罢了。
白翎羽向她投来考究的目光，引月则又直接看了回去。气势上不输给他，这是第一次见面就有的默契了。
果不其然，看了一会儿之后，白翎羽又一次首先收回了目光：“不管你说的是真也好假也罢，都无妨。”他说着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，一扬手饮掉了杯中的清香物，继而才道：“坐吧。”
白翎羽此次邀她来的地方不是上次那个议事厅，相反有些像是会客厅。有了这个谱，引月的心不由凉了些许。看来眼前的人并没有把她当成可以信赖的人。
“之前你的猜测没错，可是我之所以找你，不仅仅是因为你功夫了得，更主要的是因为，你的父亲。”白翎羽见引月坐下，开口不谈找她来的缘由，倒是说了这么一句惊世骇俗的话。
从钱楷口中，引月并未得知那位挂名爹爹与白翎羽是旧识，更不要说有深厚的交情了。可看白翎羽的话头，分明是说有琴采尘与他私交甚广，而且说不准还曾私下托付过什么事。
引月不知道这具身体是否曾经经历过，因而不敢随便接口，只用了一个探究的口吻回问回去，希望白翎羽能多说一些。
然而白翎羽并未顺着引月的意思说下去，只是微微叹息，继而陷入了沉默。
本来就摸不准白翎羽心思的引月这下彻底无奈了，多年的杀手生涯告诉她，敌不动我不动，就此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足足持续了两盏茶的功夫。
第22章 五：女子又怎样？（3）（）
“罢了，今日起，你跟着我，做我的谋士可好？”白翎羽此话一出，引月彻底愣住了。她设想过很多种可能，却独独没想到他要她做谋士。谋士一个很有趣的职业。
“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。”白翎羽不再看着引月，只是低低的说了这么一句话，看似是对引月说的，而事实上，说不准是对他自己说的。
引月冷笑，语气中已然摸不透想法：“你让我做谋士我就做？”
“自然。”引月本以为白翎羽会对她动之以理晓之以情，只是白翎羽的语气也非常强势，当然两个字，无疑是在告诉引月，她现在是他的，君要臣死，臣不得不死。
“白淋雨，”引月第一次很正经的叫了下他的名字，后者则是微微侧目，没应声，却分明是一脸想要听她说下去的表情。
引月缓缓起身，走到他面前，矮了白淋雨一个头的她用一种很严肃的口气继续道：“你以为世上所有人都是要依附别人而生存的吗？你以为我是甘心被人指使的人吗？你以为，你是谁？”
这三句话一句比一句重，最后一句话说出来，本来还在一直微笑的白淋雨，笑容僵在了脸上。你以为，你是谁？你是谁？白淋雨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。前尘历历在目，可他居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。白翎羽只是一个代号罢了，原来活了这么多年，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啊。
“我以为你是谪仙，可你不是，因为你培养了那么多对这个国家有害的杀手。我以为你是杀手头子，可你也不是，因为我和沈清尘是个不该存在的存在。我以为你是王侯公子，可你依旧不是，因为偌大的王城，没有人知道你。”引月还在喋喋不休，是了，白翎羽到底是谁，她也不知道。作为杀手，她的习惯是要知道这个人的任何一件细碎的事情，可是白翎羽太干净了，干净得她连他几时出生都不知道。白翎羽本不是存在感这么低的人，除非是他抹去了关于自己的一切，若是这样，他的实力已经可怕到一定境界了。
白翎羽苍白的手在纸上一遍一遍的来回扫，最后突然停顿，再抬眸间，笑意重新浮现：“那么，你以为你是谁？”
第23章 五：女子又怎样？（4）（）
引月听到了只是好笑，她本是阿晨，赵凌日的未婚妻，顶级杀手，商业间谍，就这么简单，又这么不简单。
“你是有琴引月吗？不是，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有琴引月暗杀功夫了得，而你只是一个根骨极差的孩子。你是朔国绘璧郡主吗？不是，你只是朝廷用来抚恤有琴家的工具。你以为你是主宰这世界的王者吗？你不是，因为你是女子。”同样的，白翎羽的最后一句话也说的非常重，只是可惜，阿晨是阿晨，有琴引月是有琴引月，她们其实是不同的人。
“我是有琴引月，因为天下人认为我是。我是绘璧郡主，因为皇帝认为我是。我是能够驾驭别人的王者，因为即便是女子，又怎样？”政治的黑暗杀人于无形，可她能在赵凌日身边这么久，自然有过人之处，这天下，她没有兴趣，如果有兴趣，她有很多种方法将它收入囊中。
“强硬的强词夺理，罢罢罢。”白翎羽一连三个罢字，无疑是在告诉引月，她想怎么选择都随便她了，那句即便是女子又怎样，已经盖过了千军万马，白翎羽知道，她终究不是池中物。
“你想知道我的选择吗？”引月现下居然有了想要挑逗人的冲动，看来这具身体终究给了她些许影响，否则以她的性子，断然做不出这类事。
白翎羽挑眉：“哦？”不回答恩，也不回答不要，而是一个简单的哦字，让引月暗中给了他一个老狐狸的称号，此刻她显然忘了，能将这个哦字用得出神入化的人从来不单单是白翎羽一个。
引月挑了案上一只狼毫笔，挥手写下几个大字：愿为左右，成尔大事。
“你怎么就认定我成的是大事呢？”白翎羽看着那八个字，眉头都跳了起来。
“为什么不是，或者说，为什么不能是？”引月说罢，一把扔掉了那支狼毫笔，转身潇洒的离开了。
白翎羽看着那个小小的，黑乎乎的小鬼走远，真真是哭笑不得。可是笑过后，他又凝神看起了那八个字。“为什么不是，或者说，为什么不能是？”引月的话还在脑海回响，确乎，他有着现在朔国最强大的杀手团，有着当世最聪明的头脑，有着日进万金的能力，可是他真的要是，而且必须是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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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五：女子又怎样？（5）（）
这一次，白翎羽没有点头，没有摇头，只是淡淡看着白纸上重重的黑墨，眼神逐渐深邃。
引月出来的时候，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