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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另一方面他又作为大晋的臣子,从小接受的便是忠君之道的洗礼,所以帮甄玉卿就意味着欺君,不帮甄玉卿就是对朋友无义,这于他而言当真是左右为难,所以甄玉卿说不必他们出手的时候,他心头竟是有那么些松了口气的感觉。
只是等明白自己是为何松了这口气的时候,他又禁不住的唾弃起自己来。若春大致还是能够明白此时萧景明内心的纠葛,便开解他道:
“萧兄不必太过纠葛,当初她定是受了十分严重的伤,皇上带她回宫,费尽心思救了她,想必还念着与她的旧情,而她做事向来有分寸,她说自己能够脱困,定然是有把握的,我等又何必庸人自扰?如她所说,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。”
若春是当今越王的胞弟,十年前越国内乱,他无力左右格局,反倒落了个命悬一线,十年后他回归越国,帮自己哥哥坐稳朝局,了了当年的一些旧账,放下多年来的心结后,他只想安安静静的游个山玩个水,所以拒绝了越王留他在越国的请求,协同萧景明来了这戎狄与蛮族的交界婆娑山。
这是一处风景绝美的地方,而山水之间总会让人心生泰然开阔之感,相较于这大山河川的沧海桑田,人类何其渺小,但再渺小再泰然的人类,也终究会有那么一点点的脾性,比如若春虽可以不管越国之内大大小小的诸多事务,但也绝对不会容许有人擅自去破坏如今越国构建起来的这份和平。
而对于自己苦心经营了十载光阴的锦上楼,一朝易主的事情,他这个创始人表示,管是你如何厉害的魑魅魍魉,在他手上作妖扯怪,他不给你按平了,他这口恶气出不来!
他十分能够理解大晋皇帝因他是越国人,便要拔除他钉在大晋这双眼睛的想法,可皇帝拔除是皇帝的事情,他若春遭受的背叛,却只能由他若春来亲自了断。
如今大晋的崛起已然势不可挡,大晋皇帝要一统山河的意图也实在明显,戎狄、蛮族如何挣扎也不过在灭亡的年历表上早一点和晚一点的区别,他若春无德无能,做不了左右一个国家命运的事情。
但俗话又说的好,事在人为,大晋皇帝欲坐收戎狄与蛮族的渔翁之利,可‘好处’这东西,又岂是那么便宜就得了的?
第215章 明尚()
侍卫来到锦上楼的时候,问夏一点也不意外,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,来的人竟然是张翼,看来皇上颇为看的起他呢,不过皇上也确实多虑了,与庄妃合伙要杀甄玉卿的事,他既是做了,就断没有不认的道理,只是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理庄妃?想想倒觉得十分有趣。
问夏进天牢的时候正遇上明尚等人被放出去,不甚宽阔的天牢门口他听到狱卒不耐烦的声音,“什么锦囊不锦囊的,没见过,拿了东西赶紧走走走”
“官爷行行好,那锦囊对在下十分重要,还请”
“班主,我们快走吧!”
“是啊,锦囊之后再找也不迟”
“是啊,兴许是放家里了呢?”
问夏的角度看过去,那边是常春社的班主拉着个狱卒,问什么锦囊的事,而他的同伴大概也看出了狱卒的不快,七嘴八舌的劝着他先离开。
“那锦囊我一直戴在身上,进来之前被搜了去,现在理应还给我才是,怎可一句没见过就敷衍而过呢?”明尚的声音冷静平缓,据理力争,就算身处樊笼亦不退缩,看得出来那锦囊对他而言确实很重要。
“给你说了没见过就是没见过,若是不想走就早说,再进去待个几天也不是不可以!”
狱卒瞧不上明尚这些外乡人,尤其是他们这种戏子,也不知身上藏了多少腌臜的事,宫里也是,怎地就选了这么些人去唱戏?瞧瞧,这些人一进宫,宫里就进了刺客,说起来就跟灾星一样。
“你等且先回去候着,该做什么就做什么,既然官爷都说了,那在下便在这里多待些日子,叨扰了。”明尚吩咐完自家人,朝着狱卒恭敬行了一礼,神色不变迈步进了牢房。
明尚生长于三教九流,从小就与地痞无赖等人打交道,后来虽有了自己的戏班,认识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,但他知道,许多人都瞧不上他,自然面前这位狱卒也是瞧不起他的,但那又如何?若是论起无赖,他也是可以的。
那狱卒显然没想到明尚竟是个看起来正正经经却没皮没脸主儿,这时候还赖上他了,顿时心头火气,“嚯,还赖上了?这天牢也是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的吗?兄弟们,轰出去!”
“官爷有话好好说嘛,何以”明尚这边有人见事态突变,连忙出来劝慰双方,可没等他把话说完,那狱卒又喝了一句:
“统统都轰出去——!”
“班主我们”
“我不走”明尚的态度也十分明确,“我大晋官员,原来就是这样对待老百姓的?皇上他礼贤下士,爱民如子,可我大晋官员竟是如此作为,他若是知晓该当如何心寒?”
“你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!兄弟们拖出去!”狱卒彻底火了。
问夏看着这一出,觉着这常春戏班的老板倒是个十分有趣的,虽是被误会携刺客进宫行刺,一般情况下,就算这事儿与他真无关,但在这牢里关了两天,人的气性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些磋磨,可他倒好,还不走了。
有意思,有意思!
张翼跟门口瞧了半晌,觉着这简直就是在瞎搞事儿,耽搁他老人家的时间,所以砰砰拍了两下门口的护栏,这声音不小,顿时将众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,明尚方才就发现有人进来了,而且其中一人还是皇帝身边的侍卫。
当今皇上在外素有圣名,他身边的人想来也不愿有什么亵渎圣名的话传出去,是以他不过是在赌,赌当今圣上是个表里如一的君主,跟随他的人也同样正直公义。
“张大人”听到声响,几个狱卒循声望去就看到张翼面色不霁杵在门口,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是子午卫的人,而另一人素衣随行,仔细一瞧不是熟人问夏公子又是何人,牢头这一瞧连忙点头哈腰凑了上去,“是什么风把张大人和问夏公子给吹来了?”
张翼瞥了他一眼,指了指明尚,“你”又调转方向指了指靠墙一张桌子道,“你的锦囊是不是那个?”
那桌子因为靠墙又背光,所以小小的一个锦囊掉在地上,确实不容易让人看到,如今叫张翼这样一指出来,众人再定睛一看,那里黑乎乎的一团,似乎真有什么东西落下了。
明尚一瞧,心头大喜连忙上前去看,果然是自己那心心念念的锦囊,小心翼翼将之捡起来,再拍了拍灰尘,松了一口气贴身放了起来,随即又想到,今日这般倒是自己太过小人之心,冤枉了那狱卒。
他的性子执拗是执拗,但错就是错了,得认。且张翼还帮自己找到了锦囊,他自然也是该谢,所以整了整衣衫,朝着张翼的方向就是深深揖了一礼:“多谢大人帮在下找到锦囊,请受在下一拜。”
张翼面上闪过一丝不耐,挥挥手意在叫他,要走赶紧走,不要耽搁他的事儿。
明尚温温和和的笑了笑,随即转身朝着方才起了争执的狱卒行了一礼:
“这位狱卒大哥,方才是在下太过冲动,多有得罪之处,还请见谅。”
那狱卒本不怎么待见明尚,但又碍于张翼等人在一旁,不得发作,所以忍着的,却是没想到这明尚转身就给他行大礼道了个歉,他脸色古古怪怪变了变,倒是觉着这戏子似乎也没那么腌臜了,瞧着还有那么点磊落的意思,所以嗯嗯两声,不大自然的挥了挥手,“赶紧走了走了,不要耽搁我的时间。”
明尚也不再多言,带着自家人朝着几人行了一礼,随即跟着个年纪不大的狱卒往外走去,只是在路过问夏身侧的时候,明显感受到了他投来的目光,明尚此人穿上戏服便是学什么像什么,可脱了那一身装扮后,就是一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,举手投足之间还有些洒脱之意。
因此这时候迎着问夏的目光,朝他微微一笑,看的出来似乎心情不错,随即大步离开了这个潮湿憋窄的大牢,向着阳光灼热明亮的地方走了过去。
一时间问夏有些疑惑,这人像个傻子似的高兴着是为什么呢?难道就只为了那个破锦囊?不过这种无关紧要与自己更是八竿子也沾不上一点关系的事情,问夏是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去想的,况且现在
“请吧,问夏公子。”张翼平板无波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。
问夏笑了笑,随即踏进了昏黑黯淡的天牢。
“不知大人和问夏公子今日来是因为什么事情?”狱卒见问夏大步走进天牢,有些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。
“给问夏公子找个好点的班房,不该问的不要问。”张翼往天牢里走了几步,声音平板的吩咐了一句。
“啊?啊明、明白!”狱卒先是有些懵,随即又回过神来,连忙应了一句。
问夏公子这是犯事儿被皇上关进来了!
可问夏公子犯的究竟是什么事儿?往昔问夏来这天牢,主要是提人去做刑讯,虽然整个刑讯过程他们都没见到,但事后犯人再被送回天牢的时候,说起来,那模样简直就跟下了趟地狱了一样,而且不久之后就会宣布这些人已经确凿的罪行。
也就是说,他们已经招供了,再问他们过程却是没一个人会说,当然更多的是说不出来的,瞧着那模样脱层皮简直都是轻的,那必须是脱了两层皮以上才能有的比。
而且这些人都有个共同点,那就是尤其害怕听到问夏公子的名字,有人听到他的名字晕倒都是轻的,还有人是直接吓的口吐白沫
由此,他们牢里的人心照不宣的得出了一个结论,那就是问夏公子有一套独特的刑讯手段,这手段具体不详,但十分有效,嘴巴再硬的人,到了问夏公子手里,就没有哪个问不出东西的。
他们牢里的人因着瞧着次数多了,所以纷纷都对这个年纪不大,但手段了得的问夏公子产生了滔滔不绝的畏惧与崇敬之情。
所以这时候听说他老人家犯事儿要关他们天牢里了,没哪个人心里是不吃惊的,毕竟他老人家可是帮皇上做了不少事儿,算来也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一个,这得是犯了什么事儿才能被关进来?
好奇,十分的好奇!
不过为了小命,好奇什么的还是收一收吧!
偌大的榛茂宫虽说平时也没见得多热闹,但如今除了宫外站了几层的侍卫,宫内几乎能用冷清来形容,从门外一眼望去,廊上站了两个面无表情的宫女,太阳西斜晒了半片廊檐,投下些许的阴影,使得两个宫女的表情看上去就像纸页上画的一样,忽明忽暗竟是有些幽暗阴森的感觉。
屋内,楚恒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清怡,面上没什么表情,沈清怡垂着头跪在殿内,脊背是常年里习惯了的挺直。
“你不是想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吗?朕告诉你便是,她就是甄玉卿。”楚恒的声音很平缓,听在沈清怡耳中却是如惊雷一般,顿时就炸的她耳中嗡鸣眼前一黑,晃了好一会儿才稳住了身形。
“皇上为何要与臣妾说这些?”片刻之后沈清怡的声音除了有一点沙哑之外,一点也听不出有何不妥。
“